富福有余第18部分阅读
富福有余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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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袅袅炊烟,差不多是准备晚饭的时候了。厨房也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走进去,只见人来人往,有捧着食材的,有端着热水的,盆瓢碗罐有些杂乱地堆着,还有里面传来的“砰砰砰”切菜的声音,十分热闹。
“哎呀,三少奶奶,你怎么来了?”瑞嫂赶紧迎上来,她长得略胖,眼睛一大一小,脸上有酒窝,看着挺亲切的。“余婶,快搬张凳子过来给少奶奶坐。”
“不用,我转着看看。”苏舒笑道。
“这里太乱了,油烟气又重,少奶奶你小心着些。”瑞嫂陪笑的跟在身后。
苏舒走进厨房,只见里面有好几个灶炉,几个大厨在同时炒菜。身后一长溜的棕色桌子并排放着,一些菜已经摆在桌上,并表明了是哪个院子里点的。避暑山庄除了宣家人,还有一些外姓亲戚,贵客之类,他们是在自家院子用饭的。而宣家的人,有时候偶尔也会分开吃。
“瑞嫂,我今天要在谢姑娘那里用晚饭,啊……我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菜。”她目光停在写有谢雨华院子名字地木牌上,往下看,桌面上摆着两个菜。一个清炒黄瓜,一个凉拌黄瓜。“有创意啊,黄瓜两吃,不错不错,那我是不是要添一个萝卜两吃啊?瑞嫂,你帮我晚上弄一个萝卜汤,一个凉拌萝卜丝好了。”真是欺人太甚,人家谢雨华没有反抗,他们还真当捡到个软柿子似地用力掐下去。
瑞嫂脸色不自然起来,“三少奶奶,您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还打算跟公公提一下,打赏你们呢。看看,多节俭啊,一个铜钱掰成两个花,为我们宣家省钱,这种人才怎么能不嘉奖?可惜公公名声在外,豪爽好客,这要让别人知道,他苛刻一个弱女子,每天让人家吃也吃不饱,病也治不好,就算是为了节省,未免也会落下口舌。”苏舒叹了一口气,“唉,瑞嫂,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一颗红心向宣家,不如你跟我去找公公商量一下,能否让我们一日三餐都搞个黄瓜两吃。这样宣家日后不富贵都不行了,福荫几百代都没问题。”
她这番话虽然既讽刺又带威吓,可瑞嫂有二夫人撑腰,胆子也不小,她只低声道,“谢姑娘的病不宜吃荤腥,大夫说了,清淡点好。少奶奶,我也不是故意要弄这些给她地,实在是为她好。”
这刁妇,居然还在乱扯理由!苏舒一叉腰,扬声道,“是么?哪个大夫讲的?你倒带来给我瞧瞧。我就在这里等,你今天若不能请来那个大夫,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别怪我撤了你的职!赶你出宣家!”哎呀,一不小心就动了少奶奶的权,苏舒暗自皱皱眉,虽然她是想置身事外的,可谢雨华……她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而且这瑞嫂确实是太嚣张了,有二夫人撑腰,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瑞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少奶奶才成亲几天,宣府人人都知道她是二夫人的人,她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竟然还要把她赶出府。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付过去再说,后面的事还得请教二夫人才是。
“少奶奶,是老奴的错,这就把谢姑娘的菜给换了。”
她认错的真快,苏舒一挑眉毛,吃硬不吃软,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才!她点点头,既然瑞嫂服软,而她本来就只打算解决谢雨华的饮食问题,所以便不再追究,“也罢,既然你认识到错误,以后就请改正,要是再让我知道黄瓜两吃之类的事情,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次算是得罪二夫人了,苏舒摇摇头,不愿去想,她只做她该做的,其他的,顺其自然。她更关心的,是宣潇何时可以回来?最近的梦里,总是梦到他呢,他远远的站在对面,既不笑也不说话,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是想告诉她什么?
是让她等他回来么?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以身相许
乌沉沉的夜,一望无际的草原,闪电在半空劈下,照亮了一地长到脚踝的青草。片刻,大雨倾盆而下,轰隆隆的雷声咆哮着,像发怒的野兽。
苏韩青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他背后的伤口犹自淌着血,那一道几乎横跨整个背部的伤口是由一把青色的长剑划出的。那剑既细又长,如此特别,它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的成名武器。不过即便如此,凭他的武功造诣,也不会受伤,可这次除了第一杀手,还有另外三个神秘人。他说不出来历,招式古怪,互相又极为默契,在夹攻之下,他终于抵不住,最后选择了逃。
逃……苏舒,莫非当日你也是被杀手这样围攻,这样逃的么?苏韩青想起苏舒遇刺的事情,心里一阵担忧,信中并没有提及苏舒有没有受伤,也没有提及宣潇晕迷,他一无所知。
究竟是谁要杀他?难道和刺杀苏舒的是同一伙人?
身后有脚步声遥遥传来,是紧追不舍的杀手!苏韩青强提一口气,漫无目的的往某个方向逃走,他本来是在赶往葛杨的路上,现在遇到杀手袭击,错乱中已经走错方向,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穿过草原到了官道,他浑身湿透,伤口已经痛得麻木。也许是血流的太多,他站在官道上,一阵头晕目眩,隐约间只见一辆马车奔来,他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得倒在了路中央。
马车里的却是姚清新,她正赶往普阳。那里是她极为重要的一个根据地。
“小姐,路上躺了一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赶车地是她的忠实仆人,杜欣。
姚清新皱了皱眉,“别管他。绕过去。”
可就在马车经过苏韩青的身边。姚清新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恰好一道闪电横过天空。她看清了他的脸,他是仰躺地。虽然有污泥,可是姚清新记性特别好,眼力也好,一眼便看出他是谁。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是他是苏舒地挂名爹爹。看他的状况,分明是受了伤,若是放任不管,将来面对苏舒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杜欣,把他扶上来。”
杜欣跳下马车,仔细审视了一下苏韩青,皱眉道,“小姐,应该是江湖仇杀。也许正有人在追他呢。把他弄上马车。可能会惹来大麻烦地。”
“无妨,弄上来吧。你继续赶车。真有杀手的话你只管使劲驾车就是。”姚清新神色淡定,胸有成竹地样子。
杜欣见此,只好把苏韩青连拖带拉的弄上了马车,好在车厢也算宽敞,横着一个人也不觉拥挤。姚清新见马车继续往前驶去,走到苏韩青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借着月光,只见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横斜在他宽阔的后背,边缘浸泡了水已经发白,伤口裂开来,狰狞可怕,如一道峡谷。
这样下去感染就不好了,姚清新从车厢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有金创药,有毒药,有匕首,她向来警惕,随身总是带着这些防身地物品。用手绢接着雨水大致洗干净伤口,洒上金创药,然后她再把车帘撕成长条当做纱布包扎伤口。还没弄好,就听到杜欣急急的说道,“小姐,有追兵来了。”杜欣也是个练家子,耳力相当聪敏。
“没事,你尽管驾车。”姚清新手下不停歇,很快就安顿好苏韩青,然后伸手在车壁一摸,车厢后方立刻凸显出一块黑沉沉的似铁非铁的东西。
马蹄声越来越近,追兵已经赶上来,姚清新微微一笑,右手轻敲车厢,只听几下尖锐的声响后,那黑沉沉的东西突然喷出无数暗器,中间还夹杂着白色的烟,被风一吹,直往后方飘去。
那几匹马前蹄一软,就趴倒在地,而马上之人也纷纷中毒,就算武功高的,需避开暗器,又需避开毒烟,也要时间。姚清新的马车乘此时机,早就奔远了。
“小姐,没想到马车真被你改良过了,难怪这次不用马良他们沿途保护。”杜欣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省得浪费人力,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他们办。”姚清新放下车帘,“现在还早,我休息会,你到了客栈叫醒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颠簸地路途中,苏韩青醒了过来,只觉后背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凭他以往地经验,便知道是因为金创药的缘故。他挣扎着坐起来,往四周一看,才发现是在马车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即便是昏暗的车厢,但暗淡的光影也遮挡不住她动人的容颜。
姚清新?苏韩青低声自语,怎么会是她?他皱了皱眉,便硬撑着准备站起来,还得赶往葛杨呢,他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
“挨?打算一走了之?”姚清新这时也醒转过来,格格一笑,伸手拉住他手臂,“也不向我这个救命恩人道一声谢?”
苏韩青被她一拉,又猛地坐倒,后背被扯到,痛得他闷哼一声。
“看,痛成这样,你还打算走?”姚清新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一颗药丸在手心,递给苏韩青,“这个是治疗内伤的圣药,你服了它。”
苏韩青看她一眼,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女人,骄纵自大,花名在外,若不是苏舒跟她的关系神秘,他这辈子也不会跟这种女人沾上一点关系。
“看什么,怕它有毒啊?”姚清新翻翻眼睛,弯腰低头,把药丸直接塞进苏韩青的嘴里,“要不是看在苏舒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现在倒好,还怕我毒死你不成?”
苏韩青咽下药丸,压抑住心里对她的厌恶,说道,“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一份人情。”
“哦?既然欠我一份人情,那就快还咯。”姚清新何许人也,当然看得出苏韩青对她的不满情绪,可她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他凭什么不屑?她挑挑眉,把一绺乱发压入耳后,微微一笑道,“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的么,我现在就要你还这份人情,不知苏公子可否愿意?”
苏韩青一愣,直觉有什么不好,可他也只能回答,于是点头道,“如果苏某办得到,且不违背江湖道义,自然愿意偿还救命之恩。”
“我要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姚清新半个身子压过来,一只手臂撑在苏韩青的耳边,她丰满的胸脯差点贴上他的胸,两人鼻尖只不过距离寸许远,他都能感觉到她的鼻息。这是一个标准且经典的调戏动作,只不过换成女的来做,还真是强势了一点。
苏韩青脸腾的红了,暗骂道,这不知羞耻的女色狼,居然堂而皇之的提出这种要求?
他清俊的脸上感情丰富,又是怒又是气又是羞,二十几岁的人,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对待,且是他的救命恩人。她说的以身相许也确实不算违背江湖道义,所以他怔住了,一时没想到什么对策。
可是姚清新却噗嗤一笑,坐直了,像是从来没调戏过他一样,淡淡的问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要杀你?”
苏韩青方才明白她是在耍他,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要去哪里?也是普阳么?”
“普阳?不,我是要去葛杨。”
“葛杨,去见苏舒?”姚清新盯着他,略带紧张的问道,“你刚才受那么重的伤还要离开,是不是苏舒出事了?”
她的关心不像是假的,苏韩青想了想,才回道,“苏舒在葛杨遇刺,不过尚算逃过一命。”
“遇刺?”姚清新惊讶的叫道,“谁要杀她?莫非是……”
“莫非?”苏韩青挑挑眉,“你能猜到是谁?”
“蓝家的人。”姚清新往后靠了靠,看着苏韩青道,“蓝尧成是苏舒的舅舅,想必你比我还清楚。蓝尧成自然是不会杀苏舒,但是苏舒现在是蓝尧成最亲的人,以他的性格,苏舒将来很可能是蓝家的继承人。所以不难猜到是哪些人要杀苏舒。”
“你想得没错,我也是这般猜测的。”这女人心思也算缜密,苏韩青问道,“你既然一早便知道苏舒的身世,为何却没有告诉她?还让她远离明城去葛杨?”这个疑问他一直解不开,姚清新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如果苏舒认回蓝家,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必是一道好的桥梁。
“哼,你也觉得我应该利用苏舒么?”姚清新闭上眼睛,微微一笑,“你们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苏舒对于我,我对于苏舒的意义。”在这个世界上,她才是她的亲人,她们互相了解彼此的过去,她们知道未来的样子,能在一个异世相遇,是一种多奇妙的缘分!
“我让苏舒去葛杨只是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纸始终包不了火,等我和蓝家的事一了,定然会告知她一切。”她像是看穿了苏韩青,“苏舒不是一个小孩子,你应该给她选择的权利。”
选择,又是选择,苏韩青苦笑。
“别摆出这种苦瓜脸。”姚清新轻快的笑起来,伸手拍拍苏韩青,“相信我,苏舒一定会选你的。在她的心里,我想没有谁比得上你重要,你可是她爹哦。”
苏韩青惊讶的看着她,这女人也会安慰人的么?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摸样,他忽然也不沮丧了,是啊,苏舒是一定会选他的。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祈福
不知不觉已是八月,正是与王凌严约好去看木溪的日子,苏舒一大早就喊上雪崖,兴匆匆的往王凌严的府邸赶去。可是世事难料,刚到达府前,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等到走进府里,听到里面传出的咆哮和咒骂声,才知道出了大事。
木溪被人劫走了!
“怎么会被劫走?”苏舒惊讶的问道,“那木溪不是很保密的么?怎么会被人知道转移地点的?”
“别提了,一群饭桶。几十个人斗不过人家两个人。”王凌严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气咻咻的说道,“我已经通知官府了,人还在葛杨城里,看他们往哪里跑!”
“那个,王老板,你知道是谁做的么?”
“郎垣!”
“郎垣?”苏舒心想,怎么那么耳熟呢?
雪崖凑到她耳边道,“河西郎垣,是水匪。”
哦,怪不得听着耳熟,原来大少爷宣彬那次被家法就是跟他搭上关系的原因。他不是水匪么?怎么跑来陆地抢木溪了?看来这次来葛杨运气真差,姚清新的忙她估计是帮不了了。
从王凌严那里回来,苏舒有些恹恹的,本来么,来葛杨就是为了买木溪,在这里熬那么久,结果一无所获。而且若不是为了买木溪,也不会发生遇刺的事情了,那么,她也不会是宣家的少奶奶。
唉,人算不如天算,苏舒摆着一张臭脸在大街上晃来晃去。雪崖笑道,“你貌似心情很不好?”
“废话,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就是为了买木溪,现在一切都浪费了。你说我心情会不会好?”苏舒哼了一声,“走。带我去玩玩。”
雪崖笑起来。“好,你想去哪里玩?”
“青楼。赌场,戏院。随便了……”苏舒翻翻眼睛,催促雪崖。
“不如去锦山?我听说山下的护卫已经撤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祈福么?正好趁此去修缘庙。”雪崖提议。
苏舒想了想,“也好。”爬爬山说不定心里就舒服了,还能为宣潇祈福。一举两得。
两人雇了辆马车就往锦山而去,锦山就在葛杨城外十里的地方,远远望去,那山极高,在四周诸峰地簇拥下,鹤立鸡群似的,深褐色的山顶像插天的利剑,隐于白云之间。周围的山峰,在阳光和雾霭地照映中。绿地分明而有层次。浓浓淡淡,像一幅水墨画。
山上已经修了石阶。不过还是花了好久的功夫才走到修缘庙。两人累得够呛,苏舒扶在栏杆上直喘气,雪崖则脸色发白,额头上都出汗了。
“你真需要锻炼一下身体了。”苏舒开雪崖地玩笑。
“你也不错啊,有武功的人居然跑地跟我一样慢。”雪崖挑挑眉,他难得会斗嘴,想必爬山的运动使他露出了一点真性情。
眼前的修缘庙不大,隐于松竹之间,十分幽静。还没进去里面,鼻尖就闻到焚香的味道,不似其他香火那么冲鼻,而是淡淡的令人觉得安宁地香味。
门口一个小和尚在扫地,角落里堆积了一些杂木,看到苏舒雪崖进来,并没有人上来迎接,也没有主持。供着神佛的大堂,门大开着,像是随时欢迎世间凡人的到来。
真奇怪,一点也不像声名远播的庙宇,真没有排场。苏舒回头看看雪崖,“我进去烧香,你去么?”
“我不去了,在外面等你。”雪崖微微一笑。信神佛不如信自己,命如果交由上天来安排,那才是对自己真正的残忍。
苏舒也不勉强他,自己自行走进堂内。里面已经有好多人在烧香磕头,颇为拥挤。她站在佛像前,凝视着那慈眉善目的佛,它号称济世大佛,只是不知道它是否真有无边法力,能普度众生?
苏舒双手合十,静立片刻,默想宣潇能平安,然后跪倒,十分认真的磕了几个响头。有时候人的力量真是弱小,有太多无法掌控的东西,能寄托在所谓“佛”地身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苏姑娘?”一个带着些犹疑地声音忽然问道。
“啊,又是你。”苏舒回过头,粲然一笑。
“是,又是我。”方少轻笑着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和苏姑娘真是有缘,到哪里都遇得到。你怎会来葛杨?”
“来避暑咯,还能干什么。”苏舒撇撇嘴。
“也是,葛杨是最好的避暑胜地,不过我倒觉得天热也有天热地情趣,若不是我娘硬要拉我来此地,我应该在明城用力的扇风呢。”方少轻哈哈笑起来。
苏舒笑了几声,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会来修缘庙?”
方少轻嘿嘿一笑,悄声道,“修缘庙,修缘庙,你看它的名字便知,它本来是专以祈求姻缘为主的。我娘亲担心我娶不到妻子,所以责令我来修缘庙修缘。那,这是我才抽到的签,唉,下下签,求了三次了,我正准备再求一支,好回去抚慰我娘亲,却正好看见你。”
苏舒大笑,“哪有抽签抽那么多次的?你心不诚啊!好吧,看在朋友一场,我帮你抽一个,我运气向来不错呢。”她说着,拿起签筒,用力摇了摇,再一抖,一支签便被抛了出来。拾起来一看,上写“天配良缘易得成,张生遇到小莺莺,其中不是有根缘,怎得两人俱动心。”
,居然是西厢记?苏舒呆住。
方少轻探头一看,“哎呀,是上上签。你果然好手气。”
“拿去,拿去。这下可以跟你娘交代了。”苏舒把签塞在他手里,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我帮了你一个忙。你该怎么谢我?”
“好说,他乡遇故知,我们早该去喝一杯了。走,现在就下山,也赶得上请你吃顿晚饭。”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来,雪崖见苏舒身边多出一个人,愣了愣才笑道,“苏姑娘交友广天下,看来现在没我的事了。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回去带给小绿或者红妆?”
“就说我不在家用晚饭了,让她们不用准备。”
雪崖微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去。
方少轻若有所思的看了苏舒一眼,才发现她有所不同,倒不是衣服华贵了些,首饰多了些,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忽然让他觉得疏远。也许在分开的几个月中,苏姑娘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苏姑娘了。
两人下山后,太阳已经西沉,正是傍晚时分。
在一家还算雅致的馆子里,苏舒和方少轻对面而坐,桌上放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坛酒。苏舒酒杯里的酒是玫瑰红的,色泽漂亮,闻起来透着花香,说是酒,视觉上来讲,倒不如说更像花茶。不过入口醇厚,苦中带甜,却又是如假包换的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过苏舒知道自己有喝醉酒的不良记录,所以点到即止,方少轻看到忍不住笑话她,说她一代侠女居然不敢喝酒。
苏舒自然回敬他,说他一代大侠,不但逃婚还要去修缘庙抽签。
斗来斗去,还是多喝了几杯,苏舒手撑着下颌,叹了一口气,有点幽幽的。
“遇到麻烦事了?”方少轻关切的问道。难得看到苏舒脸上有愁苦的表情,她看起来总是很有精神又乐观的样子。
“买不到木溪了,其实我来葛杨本来就是为朋友买木溪的,花费了好多精力,现在都白费了。”苏舒嘟起嘴,很不高兴的喝了一口酒。
“木溪?我也听说过,怎么白费力气了?是别人不卖还是被捷足先登?”
“被劫走了!”苏舒哼了一声,“都是那郎垣的错。好好的水匪,跑来葛杨抢木溪,一点都没有敬业精神!”她甩甩头,“他大概想做双栖土匪,水陆两吃。”
“郎……垣?”方少轻眯起眼睛,“河西一匹狼?怪哉怪哉,他好好的来葛杨抢木溪做什么?不符合他的作风啊!”
“土匪有什么作风?贵重的他就抢贝,那木溪价值连城,那什么,空间又小,拿着方便,总比他一船一船的抢的好吧?而且想买木溪的人那么多,他到时候贼赃也好卖出去。”苏舒一条一条的分析道,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叫起来,“哎呀,不对。那木溪还要用秘制的方法才能变成真正的熏香。除了王凌严,没有人知道怎么制作,郎垣抢了也没用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不太像是郎垣做的。”方少轻沉思片刻道,“有什么明确证据是可以指证郎垣的么?”
苏舒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我并没有细问王老板。他只说是郎垣做的,现在想来,他似乎并没有说出什么确实的证据。但是,他已经报官了,还说他们正在葛杨城内呢。”
“此事很有蹊跷,你如果还想买到木溪……”方少轻眨眨眼睛,“不如我们晚上来一次夜探王府,如何?”
“你怀疑王凌严?”苏舒问道,“我觉得不像。”
“未必是他。”方少轻神秘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苏舒点点头,“好吧,那我就随你一趟,希望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方少轻看着她嫣红的脸颊,轻笑道,“我看先要醒醒你的酒才好,不然在王府跌跟头,可是会坏了大计的。”说完,叫伙计上了一壶浓茶。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恨晚
王凌严府邸的构造并不复杂,与他的怪癖毫不般配。他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可他的宅子却直通八达,风格粗犷,要摸到他的房间一点也不难。苏舒与方少轻借着夜色,凭着轻功,很容易就溜了进去。
王凌严的房间亮着,窗户的贴纸上有两个剪影,苏舒一指头捅破那层纸,凑到上面偷看。王凌严半躺着,两只脚搁在矮凳上,还有一个人在帮他捏脚,帮他捶腿。苏舒换了只眼睛再看,发现捶腿的不是丫环,而是一个少年人。不过王凌严向来不喜欢女人,换做少年伺候他,也是正常的。
方少轻拍拍苏舒的肩膀,低声道,“看到什么了?”
“少年捶腿图。”苏舒压低声音。
方少轻挑挑眉,忍不住想笑。
这时候,房里有动静了,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老爷,这葛杨的官差真不济事,都知道郎垣在城里,居然还没有抓到。再迟个几天,被他跑了可就没办法了。”
王凌严一拍躺椅把手,哼道,“我明天再去找一趟衙门找韩知府,平日里银子珠宝往他那里送,现今派上用场了,一点屁用都没有!他要再不施加压力,哼哼,在我钱庄里的几万银票就不用想兑现了!”
看来这少年不止是贴身侍从那么简单,王凌严贿赂的事情都告诉他,显然十分信任他呢。苏舒捅了捅方少轻,轻声道。“你说,那小子跟王凌严啥关系?”
“捶腿的关系啊。”方少轻笑着,耸耸肩。
苏舒白他一眼,继续偷听。好在他们站得角度好,屋里的人视线看不到。不然两团黑影贴在窗口。不想发现都不成。
“敏成,我听说郎垣是水匪。他怎么会来劫走我地木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王凌严摇摇头。闭起眼睛,享受着少年的揉捏功夫。
少年敏成长得很瘦弱,一双手白皙如玉,比起王凌严那双保养甚好的手也毫不逊色。也许王凌严看重他还有这双手的功劳呢。
“这个得等抓到他好好拷问才知道啊。老爷,反正这块玉牌是他的东西。千真万确,从他腰里掉出来地,还有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地脸的。别人不认识情有可原,可我,他烧成灰我都认识!”
哎呀,原来是这小子认定是郎垣抢劫地,还有一个玉牌,那不是人证物证俱在?苏舒和方少轻互看一眼。心有灵犀的翻到房梁上去了。
夜晚地风很凉爽。葛杨的夏天像春天,仰起头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星。繁盛而明亮,
两个人并排坐着,有那么一会谁也不讲话,各自在想着心事,同时在等待敏成从王凌严房里走出来。
“喂,刚才那少年说认得郎垣,真的还是假的?”苏舒先开口了。
“喂什么喂,我地名字可不叫喂。”方少轻哼了一声,强忍住弹她脑门的冲动,这女子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叫过他的名字。
“挨?”苏舒侧过头,看到方少轻的表情有些别扭,忍不住笑起来,“好吧……方公子,方少侠,少轻?你喜欢我叫你哪一个啊?”
月色下她笑颜如花,方少轻看了一怔,“叫我少轻。”他的声音忽然暗哑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
苏舒并没有察觉,偏偏头笑道,“少轻,那你也别叫我苏姑娘,叫我苏舒好了。”她轻拍了几下脸颊,有些不肯定的说道,“那叫敏成的,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对,他说话地语气,似乎对郎垣充满了仇恨。烧成灰都认得……莫非郎垣是他地仇人不成?如果真是这样,我有理由相信,他很有可能是栽赃嫁祸!”
看她一开始还是不肯定,后来简直就是一锤子定案,方少轻哭笑不得,“何必这么急着下定论。看,他出来了。”
少年敏成带上门,往四周看了一眼,便往某个黑暗的角落走去。
那是王家府邸地后门,他偷偷打开门,离开了府。
这么晚他要去哪里?果然是有鬼呢!苏舒有点小兴奋,那是接近真相的刺激。她一拉方少轻,嘴里道,“快,别跟丢了。”
敏成在葛杨街上七弯八拐,后来停在一个民宅前,他轻轻叩了叩门,半响有个人探出头来,把他迎进去。
屋子里,那两个人开始说话,敏成道,“木溪你藏好没?这两天官府一家一家的搜索郎垣这土匪,保不定会查到这里来。你转移走了吧?”
“你放心,现在还好好的在床底下呢,我已经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等你一起去。”也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他顿了顿道,“你真知道那秘制方法?不要我们白忙一场,结果熏香制不出来!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拉鹤山帮做成这笔生意,若是最后交不出木溪,他们这些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我会骗你?我自己还不是把命搭进去了?”敏成有些恼怒,“你倒好,只是顺手保管一下木溪,还怀疑来怀疑去的。这件事情,若是被发现,我可是最危险的!若是发现不了,我们这辈子也不用愁了。怎么着,你都不吃亏啊!”
“得得得,别说的你那么伟大,想让我发财似的。”那少年哼了一声,“你的目的无非是想害郎垣那狗杂种,是吧?”
敏成半天没反应,屋子里一下寂静起来。好半天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害得我一无所有,我要他血债血偿!”
听罢这句话,苏舒和方少轻又默契的翻上了屋顶。
“果真是他设的圈套。不过郎垣这土匪也该他地。抢劫有可能会把别人抢的家破人亡。看敏成的态度,他一定遭受了很大的伤害,才会用这个办法来为自己报仇!可惜啊可惜,这真是一把双刃剑,报仇的同时也会使得他再次一无所有。”苏舒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双刃剑?再次一无所有?”方少轻挑了挑眉。看着苏舒。
“是啊。你看王凌严不是挺重视他地么,如果他不是为了报仇。也许将来会担当重任,成为了不起的商人。可现在呢?他背叛了自己地老板。又做了犯法的事情,不是再次一无所有么?”苏舒摇摇头,“少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跳下去搞个人赃并获?”
“不妥。我想我们不宜插手,还是让葛杨地官差来办理吧。你守在这里。我去通风报信。”方少轻眨眨眼睛,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
不多久,只见一队官差气势汹汹的奔过来,房里的敏成和那少年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抗,便被拿下,床底下搜出了一箱子的木溪。
苏舒看见敏成眼里的绝望,有些同情他。可是她绝不赞同他这般地做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硬要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又何不多等几年。用更聪明而又不伤自己的办法,来赢取人生的胜利?
又或者。忘记那些伤痛,只看未来?
她想着,忽然自嘲一笑,很多事情若不是亲身体会,也许都没有资格做出评价吧?
“在想什么?”方少轻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她身边。
“没什么,觉得太便宜那些官差了。”她耸耸肩。
两人慢悠悠的在夜色里行走,方少轻执意要送她回宣府,苏舒最后也只得答应了,她是不讨厌他的,和方少轻在一起,是难得的轻松和快乐。而且,木溪的事情解决了,她心情更是愉快,嘴里不由得轻轻哼起一首歌。
那模糊而轻快地曲调在空中回荡着,像花开地声音。
方少轻走在她的身侧,转头见她微笑,闲散自得地样子,他的心里忽然乱乱的,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在触及她指尖的时候,猛地一握,把那柔滑的手掌纳入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是年少的情动,也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心悸。苏舒浑身一颤,只觉心脏停住跳动似的,愣愣的站在那里,手再也动不了半分。
牵手?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方少轻牵她的手做什么?
然而,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完完全全打断了他们,也打断了方少轻那本该值得纪念而美好的瞬间。
“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是红妆等在门口,看见苏舒忍不住叫起来,可她没有注意到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少奶奶?少,奶,奶?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她嫁人了?!方少轻一惊之下,手松开了,他呆立着,茫然无措。
苏舒这次出门本就是轻装上阵,仍是过去少女时的打扮,而方少轻初来葛杨,加上宣府那次是极为低调的娶亲,所以他不知苏舒是宣府的三少奶奶也是情有可原。
“这位是……”红妆看到方少轻,转而询问苏舒。这少奶奶,身边尽是不同凡响的男子,有俊美傲然的三少爷,有内敛成熟的二少爷,还有如画般的雪崖,现在又多了一个如此英俊潇洒的少年。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未免有些诡异?
“他……是方公子,送我回来的。”苏舒挤出一丝笑容。
到此刻,她如何不明白方少轻牵她手的原因,他这是喜欢么?可惜还未来得及觉察甜蜜,便被无情的现实给打乱了。
她如何能告诉他,嫁人只是因为报恩?她现在说什么都不可以。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的心。她喜欢方少轻么?她喜欢宣潇么?
没有答案,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既然苏……你已经到家了,在下告辞。”片刻之后,方少轻已经恢复,只是语调冷了点。他抬头最后看了一眼苏舒,转身离去。
相逢恨晚,他终于明白这种感受,好在他向来潇洒,苦痛便如醉酒,醒过来也许便会消散了吧……
“红妆,我们进去吧。”
当方少轻的身影渐渐消失,苏舒才回过神,心里没来由的惆怅。她知道自己就此错过他了,不管她是否会喜欢上他,也终将是错过。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水落石出
挂名老爹苏韩青终于来葛杨了,苏舒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异常,自到来到这个世界,从没有与苏韩青分开那么久,而期间又发生好多事情,她也很想对他倾述。不过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似乎把这次见面想象的太好了一点。
苏韩青的脸铁青铁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记忆中,这种表情苏舒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他这是在发怒?苏舒勉强笑了笑,往他怀里扑的欲望一下子被扼杀掉了,她试探的问道,“爹,你怎么才来葛杨啊?信很早就送过去了啊。”
“很早?有多早?早过你成亲前么?”苏韩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巴不得我不来葛杨才好!”要不是他忍住,估计早就掀桌子摔碗了,苏舒竟然成亲?没有询问过他这个爹爹的意见,私自成亲?还是嫁给宣潇!他这八年来一直守着承诺,想让苏舒过平淡的生活,不如蓝家这样的豪族。现在可好,人算不如天算,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她竟然做起宣府的三少奶奶来。
宣家比起蓝家来,又好得到哪里去?更别说,宣潇还生死未明!
“爹爹啊,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苏舒挽起他胳膊,用力摇了摇,“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并不是故意不征询你的意见。”
“算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去者不追
这一次,姚清新遭受到了她一生中最大的惨败,前方有蓝尧成的打压,后院居然起火,她最信任的几个合伙人同时背叛了她,不止卷去她一半家当,还四处造谣,说她不守信用,贪婪无情。商人最重信誉,被此一闹,她姚清新的人格被怀疑,几个钱庄同时上门来讨要借款,这批借款本是用来对付蓝尧成的。
“小姐?”杜欣小心翼翼的唤道,因为姚清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姿势保持了长久的时间。而外面还聚集了几个钱庄的老板,正等着回音。
姚清新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叹气这种事她有多久没有做过了?只怨这次低估了蓝尧成,一心与他硬碰硬,却忘了顾全后方,内部倾轧,真让她乱了阵脚。可是那几个合伙人何其神秘,她与他们一向都是秘密交流的,就连他们互相之间也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怎会一下子就联合起来反了她?
这其中必有蹊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杜欣,让马良进来。”
马良是姚清新的得力助手,他与杜欣一样,都是绝对忠心的存在。他们的忠心不是因为钱财,不是因为地位,而是相互的信任与欣赏,所以才会那样的纯粹和永久。
“马良,王步景的事情查得怎样了?”王步景是钦差大人,是蓝尧成的至交,他手中的权利正是姚清新的最大阻碍。如果除去他,也可解燃眉之急。
马良的声音很低沉,一如他给人地感觉。沉稳可靠,“他身家清白,无任何不良记录,受众人爱戴,也堪称清官……”
“清官?哈哈哈……”姚清新讥讽的笑。“若是清官。怎会无故封我的玻璃坊?我玻璃坊每年上交朝廷多少银子?解救了多少次灾荒人祸?现在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封了它!清官?是没脑子的官吧!只会听蓝尧成地一面之词。”她皱皱眉。挥手道,“马良。你继续说。”
“他夫人早逝,膝下有一子,此子性格恶劣,乃市井恶霸,不过小错虽多。却无大恶。王步景对他甚为纵容,虽略教不改,依旧疼爱。”
“慈父多败儿。”姚清新哼了一声,在房里踱几步道,“马良,既然王步景没有任何缺点,那么我们就换一个人。务必使他自顾不暇。”
“是。”马?br /gt;
富福有余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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