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24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24部分阅读
时南下的时机,南阳城天一黑准时关门,我们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回去,就得在城外过夜,而城外,处处都是流民聚集。
尚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甩马鞭,驱车加速。
马车向前疾驰而去。
足足走了两刻钟,他们才来到一个比土丘还要高点的山峰前,没办法,这山势绵绵的,看去来明明很近,可一走才知道极远极远。
马车一到,尚叟便跳了下来,急急向那山峰跑去。
陈容没动,她使着马车来到一片青草萋萋处,一边让马吃草,一边焦急地看着尚叟。
一刻钟,尚叟下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望着陈容,他讷讷地说道“山矮了,望上去都是山头,看不到南阳城。”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声。
陈容抿紧唇。
她沉声说道“叟,不要怕,我们想想,我们要好好想想。”
她纵身跳上马车,朝四下张望。
这时,尚叟叫道“女郎,马上便到晚餐时了,我们可以看看四周哪有炊烟冒起。”
陈容寻思;了一会,低哑地说道“如今的南阳城,流民太多”她的意思是说,便有炊烟只怕也是流民燃起的。
尚叟急了,他慌乱地叫道“女郎,女郎,这可怎么办?”
陈容也不是歌好脾气的,被他这么一叫,火冒三丈,她尖声叫道“问我作甚么?我哪会知道怎么办?”
尚叟一愣,慢慢的,他低下了头。
这时,陈容命令道上马车吧,要是有流民来了,我们可以甩开他们。
“是。”
尚叟应了一声。
不一会,陈容命令道“对了,南阳城不是南方吗,我们顺着南方再走一点”她想,不管如何,越往南越没有胡人,那是肯定的,至于流民,只怕越往南就越多。
尚叟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向着南方驶去。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西斜。
走着走着,两人已是慌乱起来。
左侧永远都是连绵不尽的群山,右侧,永远都是荒芜的田野,前方官道上空无一人,永远走不到边。
就在这时,陈容低声说道“叟,不必走了。”
尚叟回过头来。
陈容测过头,看向一个山坳处,伸手一指,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人,说明这里安全,叟,那地方不错,我们就在这里过一晚吧,到了明天再想办法。”
尚叟急道“可是女郎,如此深山,若有野兽怎么办?”
陈容涨红着脸怒吼向他“那你说怎么办?天都黑了,南阳城都要关门了,现在就算知道方向,我们也进不去了。”
尚叟呆了呆,他又低下头,甩着马鞭,驱着马车,向陈容所说的山坳中走去。
转过一个小山坡,便进入了山坳,这山坳很浅很小,前方是两人高的山坡挡住,后面是高山,里面只有容下五辆马车的空间。
陈容跳下来,她朝左右望了望,喃喃说道“都冬天了,应该没有什么野兽了。”说是这样说,她对野兽的生活习性是一无所知,这话不过是自我宽慰罢了。
望着南方方向的唯一出口,陈容低声说道“叟,我们要不要把这里用石头挡起来?”
尚叟看向她,问道“挡风吗?”
当然不是,陈容正准备发火,突然想道:如果被人发现了这里,石头挡住又有什么用?照样可以搬开的啊,再说,如果有人和野兽从山坡上下来,他们还可以驱车逃命,挡在了,只会阻挡他们自己的马车
这样一想,她便闭紧了嘴。
天,很快便黑了。
陈容缩在马车中,尚叟坐在驭驾上,两人一边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边低低地说着什么话。
这般安静的时候,山上不断传来野兽的嘶吼,虫声唧唧不断的,一阵阵寒风吹来,会带有一种似是人呼吸才能发出的响动。
越是听,陈容越是害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尚叟的声音,“女郎,你怕吗?”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尚叟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他是家生奴,从小便在陈府,也是个没有经过风浪的。
当下,陈容低声回道:“我没事。”
顿了顿,她吩咐道:“别说话,听,那是不是马蹄声?”
安静中,尚叟过了一会回道:“没有声音啊。”
“哦。”陈容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一股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的意味。
这时的陈容并不知道,南阳城中,二百来个护卫夹着一辆马车,驶向了城门处。
马车外,一个仆人凑近来,他向着马车中的人低声说道:“郎君,不过是一个老仆妇的猜测之语,因为这样的小事用尽南阳王的一块令牌,不值得啊。”一位胡兵即日将南下,天一黑,四方城门一律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只有极少数的家族,如王氏,可以得到三块令牌,拥有三次夜间出入南阳城的机会。这还是因为琅邪王氏也有人在此的缘故。如陈府,便只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片刻后,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淡淡回道:“不是猜测之语。我没有给过她请帖。”说话的人,正是王弘。
嗖地一声,他掀开车帘。
望着外面的人流,和西边的最后一丝残阳,他俊美飘逸的脸上,依然是笑容淡淡,“以我的名义约她出见?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那仆人点了点头。
这时,军队已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早已关闭,那仆人策马上前,举起令牌,叫道:“我家郎君是琅邪王弘,有急事还要出城。”
一个守门小官策马上前,正要拒绝,那仆人举起了另外一块令牌,‘啪’地一声丢在他的脚下,道:“这是南阳王给我家郎君的。”
那小官把那令牌捡起来一看,马上双手一拱,朗声应道:“是,郎君请行!”
马车驱动。
数十辆骏马,的的的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城门小官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琅邪王弘?难不成又有战事了,竟逼得这样的人物不管不顾地夜间出城?”
二百来个人马,整齐划一的步伐,神骏的马匹,还在擦得光了的刀枪,一出现,那些缩在道路两边的流民,不管是听到了马蹄声的,还是望到人影的,纷纷向后退去。避在角落里,目送着他们远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阳水之滨。
王弘朝着那占地五十亩的湖水望了一眼,淡淡下令,“分成五十人,沿湖走一圈,看看哪里有不同寻常的脚印,马蹄印,和车轮印。还有,若看到人,拿上问一问。”
“是。”
五十匹马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有五匹马向他奔来。一个青年护卫刚跳下马,便拱手说道:“郎君,离此二百步处,有一辆马车,和九个人的脚印,还有一些人血和尸体倒地的印痕。”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就着火把光看向王弘。
火光飘摇中,王弘俊美飘然的脸孔,容光照人,却如隔着烟雾,他哪里看得出什么?
那青年护卫继续说道:“那马车印曾陷在泥沼中,后来由此向西方向奔去。紧随那马车印痕的,先是八个人的脚步印,接着是六匹马的马蹄印痕。这马蹄印痕自坡下而来。”
他说道这里便闭上嘴,看向王弘。
飘摇的火光中,王弘点了点头,道:“必是她无疑,吩咐下去,顺着印痕追踪。”
“是。”
马蹄翻飞,车轮滚动。
那个青年护卫,显然是个跟踪的老手,他策马走在最前面,每跟上几十步,便跳下来观察一番。
不一会,他策马靠近马车,向王弘说道:“郎君,那六匹马马力不胜,已没有追了。只有那辆马车向那个方向而去。”
他朝着前方一指。
王弘拉下车帘,淡淡说道:“知道了,走吧。”
“是。”
众马再次奔飞。
那青年护卫依然走在前面,他走出百来步,便跳下去看一看,然后又纵马带路。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后,那青年护卫指着一个马车印,道:“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会,便向那山峰方向而去。”
“继续。”
“是。”
又过了一会,那青年护卫停了下来,他转向王弘,拱手说道:“郎君,马车就在这附近了。”
顿了顿,他认真问道:“要不要叫唤他们的名字?”这般处于群山当中,只要一叫,便是回音阵阵,很快便可以找到人的。
火光飘摇中,王弘笑了笑。
这一笑,有点神秘,有点狡猾,有点惫懒。
只见他掀开车帘,纵身跳下,一边向那青年护卫走去,一边轻笑道:“叫名字干什么?想她噎吓得够惨了。”
那青年护卫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王弘纵身跳上另一个护卫的马匹,朝那青年护卫说道:“走罢,寻她去。”
“是。”
青年护卫一边应着,一边狐疑地看向王弘。
好一会,他才应了一声,策马向前。
这一次,每走出几十步,他便观察一番。而王弘策着马,紧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他来到一处地方,朝里面一指,低声说道:“郎君,可能就在这里面。”
王弘应了一声,他侧耳听了听,慢慢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眯着眼睛笑了一阵后,他轻声说道:“你上前吧,脚步加重些,见到有人出来,也不用招呼,随便挑一个方向去耍耍。”
这一下,那青年护卫听懂了,他嗤笑出声,压低声音向王弘挤了挤眼,道:“郎君可是想要美人感激之下以身相许?”
回答他的,是背负着双手,身影无比高远飘渺,无比纯洁的王弘,只见他浅浅笑道:“以身相许?以她的性格怕是不容易,不过让佳人感动一番,倾心相许,倒是可能。”
那青年护卫听到这里,忍着笑,放重脚步,朝着那山坳走去。
第101章 情动
山坳中,陈容缩成一团,和尚叟一样,一动不动的。他们虽然对战场之事一无所知,可这个时候,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特别是数百马蹄同时踏动,引得虫声止息,野兽止啸,令他们感觉到一种肃杀。
不敢说话,不敢动弹,每一息,都过得极慢无比。
陈容紧紧地睁大双眼,一动不动的瞪着前方黑暗处。
这时的他们,在马嘴上都塞上了布条,只有这样,他们藏身的所在,才有可能不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
突然的,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在暗夜中沉重如山,肃杀而来!
陈容的脸色苍白一片,不由想道:莫非,那些盗匪找到我们了?本来,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她的心乱成一团,实没有办法清醒思考。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竟是正对山坳而来。
陈容额头大汗淋漓之际,尚叟向后靠了靠,凑近她,压低声音颤抖的说道:“女,女郎,是冲我们来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着绝望。
陈容想要否认,可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到,那脚步声,竟然快靠近山坳了。
真的被发现了!
陈容脸白如纸!
就在这时,尚叟沙哑着说道:“女郎,我看看能不能引开!”他想,他不过是一个半截入土的人,迟早要死的。女郎可不同,她还绮貌年华,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美貌小姑。不管落到任何人手中,她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这样想着,他勇气倍增,一时之间,觉得自己都高大起来了。
也不等陈容回答,尚叟跳下了马车,朝着外面冲去。
转眼间,他来到了山坳处。
刚伸头一瞅,他便看到了百步开外,那个虽然身影模糊,却高大健壮的汉子。那汉子的身后,插着一根火把,飘摇的火光,把那汉子的身影,映得高大而可怖!
而这人,正朝着山坳入口走来。在离那汉子很远的地方,黑暗模糊一片,竟似有无数人马埋伏其中。
那人挡在出口必经地那条路上,如果驾车,那将是直直的掉入人家早就布好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尚叟一咬牙,回头朝着陈容低低说道:“女郎,保重!”声音一落,他已一个箭步冲出。
尚叟的脚步是沉重的,他在向着与山坳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回望时,果然,那高壮的汉子被他的奔跑声惊动了。那人嗖的头一抬盯向他,低喝一声,“谁?”语气沉沉,带着军卒们才有的警惕。
尚叟故意向山上跑出两步,奔跑时,带动的山石滚落声,引彻了夜空。
果然,那人停止喝叫,脚步一提,向他大步追来。
他追来了,他的身后并没有同伴!女郎暂时安全了。
想到这里,尚叟心头一松,他开始没命的向前逃奔。在他的身后,那汉子因为太过高大而有点笨拙,追了几十步,离他却是越来越远。
尚叟一冲出,陈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嗖的一声,她右手拿着马鞭,左手拿着金钗,瞪大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黑暗的前方。
前方,一片寂静。只有一阵奔跑声越去越远。
难道,尚叟把人成功引开了?
想到这里,陈容屏着呼吸,她慢慢的爬下马车,向外试探的走去。
头顶上星星点点,那极淡极淡的星光,使得天地间并不是绝对的黑暗。
她一步一步,挪向山坳出口处。
天空太暗了,地上太黑了,她走出几步,脚上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她鞭柄朝地上一撑,才稳住身形。
陈容撑着鞭柄,急急起身。
她堪堪起身,整个人便僵住了。
山坳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此的星光下,如此的肃杀中,这人穿着白衣,不,不会是鬼吧?
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就在她惊惶到了极点时,那白色的身影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润动听,最重要的是,无比熟悉,“阿容?”
是王弘!
天啊,竟是王弘!
陈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个人从大悲转为大喜,会是如此滋味。
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颤声道:“王弘?”
“是我。”
王弘的声音,依然优雅清浅,不用看,陈容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嘴角含笑,悠然而来。
瞬时,陈容的眼眶红了,她哽咽两声,低叫着向他奔去。
她奔得甚急,转眼便冲到他面前。无边的惊喜和感动,令得她什么也想不了,她只是纵身一扑,投入了他的怀抱中。同时,她的双手一伸,搂着了他的腰。
紧紧地搂着他,陈容哭了。她颤声说道:“你怎么才来?”顿了顿,她呜咽声声,不由伸出小拳头,一下又一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哑声叫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能才来?”
无边的喜悦,无边的放松,无边的感动,在这一刻全部化成泪水,化成了这一句,“你怎么才来。”
脱口而出的陈容,一直在重复着,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期待着他来相救自己……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轻轻搂住了她。
他的手臂,是如此温暖,如此有力。他那并不宽阔的怀抱,是如此的宽大,如此的沉稳,便如一座山,一座她渴望了两辈子,魂牵梦萦,春闺遥望,却从来不敢奢求自己也有福拥有的山!
陈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便搂着自己追寻了太久的温暖一样的搂着他,她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感觉着他清新的体息带来的温暖,泪如雨下,呜咽声声,“王弘,王弘,王弘……”
一声又一声,绵绵不绝。
星光下,王弘似是被她这含了太多感情的呼唤怔住了,好一会,他双臂加了一分力道,他更紧的搂着她。
陈容把脸上的泪水,在他的颈间拭了拭,香软的唇,在呜咽中不时擦过他的颈动脉,她感觉到他的脉动,感觉着他的体温,继续唤着,“王弘,王弘,王弘……”叫到后面,呜咽略减,渐转安静。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
他把她拦腰抱起。
这个人,看不出来还有一把力道,抱着她竟是轻轻松松的。
他抱着陈容,向前走出两步,把她轻轻的放在马车上。
刚把陈容放下,陈容便嗖的伸出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黑暗中,她泪眼朦胧,喃喃说道:“别走,别走……求你。”
“我不走,“黑暗中,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他的双眸,灿若星辰,含着浅笑,他伸出手,轻轻拭去陈容眼角的泪痕。
修长的手向下移,有意无意的,指尖成勾,划过她的唇角,引得她一阵颤动后,他微笑道:“卿卿在此,我怎么会走?”
陈容的心定了下来,她慢慢的松开了紧揪着他衣角的手。
悉悉索索的响动中,王弘也上了马车。
他一上车,陈容再次一扑而来,她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她的双臂锁得那么紧,分明还是怕他离去。
王弘把她搂起,轻轻放在腿上,然后,他懒懒向后一倚,靠上塌几。
以一种舒适的姿势搂着陈容,王弘手指如春风,绵绵的拂着她颊侧,鼻旁的泪水,低低说道:“休怕。”
“恩。”陈容应了一声,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她搂着他的腰,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的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低低的说道:“方才,我以为我完了。”
王弘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的陈容,似被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娓娓而谈,“贼匪有九个,他们拦着我的马车,当时马车又陷到了泥中,怎么也走不动。我以为我完了。”她的声音中充满惊惶。
王弘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低安慰,“休怕。”
只是极简单的动作,只是极简单的语言,陈容语气中的惊惶便减少大半,整个人也沉稳了些。
她把自己埋在他怀中,喃喃说道“我还杀了一人!王弘,我亲手杀了一人,一鞭抽下去,他的颈管便断了,血流如注,有很多还溅到了我身上。”
她沙哑的,详细的描绘着自己杀人的过程。
王弘五指成梳,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低低的,极温柔极温柔的说道:“别想了,他们该死。”
同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再次令得激动的陈容安静下来。
她紧紧抱着他,喃喃说道:“你来了,真好。七郎,我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真的看重我,喜欢我,珍惜我的……七郎,你来了,真好啊。”
声音绵绵,情意也绵绵。
星光下,王弘低下头来。他明澈异常,星辰般的双眸,静静的望着闭上双眼,显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后,陡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陈容。
他望着她,静静的望着她。
……
就在这时,双眼已睁不开了的陈容,突然惊叫一声,急急说道:“尚叟,七郎,快去救尚叟!”
王弘伸手抚着她的秀发,低而清浅的说道:“睡吧,他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他的声音,奇异的令得陈容安静下来。
她闭上双眼,慢慢的,轻细的鼾声响起。
她放松的睡着了。
星光下,寒风吹过车帘,发出呜呜的响声,四周,虫鸣唧唧,山顶上,又传来了野兽的嘶吼。
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马车中的两人,仿佛置于春光明媚中。他搂着她,她躺在他怀中,相依相偎,呼吸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天空上的群星更明亮了些,更璀璨了些。缩在王弘怀中的陈容,突然惊得抽动了一下,她呼地坐下,瞪大仓惶的双眼惊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尚叟!尚叟!”
她四下张望着。
才张望了几眼,她扫到了静静望向她的王弘。
对上黑暗中,他那明澈的双眸,陈容放松了,她把脸偎进他怀中,重新闭上双眼,转眼间,细细的鼾声再度响起。
星光下,王弘伸手抚向她的长发。
五指成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她的长发,顺手把她插在头发上的金步摇等饰物取下。
转眼间,陈容已长发凌乱,春睡于怀。
他低下头,望着法式铺满自己胸口的陈容,轻轻伸手,抚向她长长的睫毛。
他的手指,宛如春风,他的眼波,宛如春谭。
……
陈容是在一阵鸟鸣声中苏醒的。
迷糊中,她慢慢的睁开双眼,那明媚的眼波中,此刻是一片迷茫,一片空洞。
一下,两下。
她眨着眨着,眼波清澈了些。
慢慢的,她感觉到自己身下有点异常。
陈容缓缓侧头,看向身上。
她对上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这张脸离她只有数寸,吐出的呼吸之气还喷在她的脸上。
嗖的一下,陈容的小脸瞬时通红。
她急急一撑,想要直起身来。
可刚一动,便牵动着麻刺不堪的双臂和双腿。原来,整整一个晚上,她都不曾变过体位。
陈容咬了咬牙,放松手脚,只敢移开脸蛋。
她再度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上的俊美男人。
这个男人,双眼紧闭,呼吸细细,睡的正香。朝阳中,他那乌黑如缎的发梢上,还串着几滴露珠,欲坠不坠的。
对了,便是他形状优美的薄唇上,那微翘的嘴角上,也沾着细碎的,如极小珍珠般的露珠,它们在他新生的胡渣上闪烁着。
便是这样睡着,他也有一种容光。这是一种珍珠般,明月般的容光。它染在他俊逸无伦的脸上,染在眉目之间,使得任何人一眼看去,便被这光华所摄,便移不开眼,甚至,都来不及细细欣赏他的五官轮廓。
这样的美少年啊,风华盖世,无与伦比。
琅琊王家的七郎啊,举止雍容,名士无双。
而这个男人,会在半夜前来,只为了救她……
陈容闭上双眼,再次偎进他的怀中。
不知不觉中,她的唇角已勾起一朵灿烂的笑容。
直到这个时候,陈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倾慕着,痴恋着他了……因此,她才在发现他前来时,顾不得询问她视为亲人的尚叟,也想都没有想到过,他是不是一个人孤身前来的,他怎么知道她躲到了这个地方?是谁向他传信的,甚至,问一问那份请帖的事。
见到他,她竟没有一丝理智,一丝清醒。她只是惊喜于他的相救,只是欢喜于他的相救,只是彻底的放松了,感动了,欢喜了,也,倾心了……
陈容想着这些时,无边的喜悦,那满满的幸福,都令得从来没有体会过两情相悦滋味的陈容,第一次感觉到,这世界,竟是如此美好……真希望,时间就此打住,她就此死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后,陈容突然想道,自己的手脚都麻木了,那被自己压了一个晚上的王弘呢?
想到这里,她心疼起来。连忙伸了手,忍着那钻心的麻刺,慢慢挪开身躯。
才一动,她手上无力,整个人便是向马车上一栽。转眼间,她的肩膀重重的撞到车辕上,发出一声沉响。
忍着痛,陈容支起上半身,反射性的看向王弘。见到他双眼依然闭紧,睡得香甜,心下便是一松:总算没有吵醒他。
她咬着牙,用另一只手臂撑着车辕,慢慢的走下马车。因疼得厉害,她白嫩的后颈和前额,都渗出了冷汗。
她一步一步向前艰难的挪去。
陈容的身影,刚刚离开山坳,安睡不动的王弘,便睁开了双眼。他微微侧头,看向陈容慢慢挪移的身影,然后,转向她受伤的右肩膀。
陈容回来时,一眼便看到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他正端坐在车帘掀开的马车上。
听到陈容前来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浅浅一笑。
瞬时,晨光大亮,花香四溢!
陈容对上他的笑容,不知不觉中也展开了一朵灿烂地笑。她羞怯的,痴痴的望了他一眼后,几乎是反射性的,把拿着一串山果的左手藏到背后。
在背后换了一下手,她艰难的用受伤的右手举起那山果,笑道:“看,我摘了一串山果呢,这个可以吃的,很香呢,要不要尝尝?”
王弘浅浅一笑,他的目光,瞟过其中一粒葡萄状的山果,那山果上面溅了几滴新鲜的血珠。
这些山果,显然刚刚清洗过,一粒一粒的,在晨光下散发着晶莹干净的光芒。
王弘看向陈容,慢慢的,他伸出右手。
他伸手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可心神全放在他身上的陈容,已发现他动作透着僵硬。
当下她紧走几步,急急说道:“是不是手麻了?”她睡在他上面,手脚都麻了半天,那睡在下面的他肯定麻得更厉害啊。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不曾疼痛的左手,想要抚向他,可左手刚伸出来,她便想到了什么,连忙换成右手伸出。
就在这时,一直浅笑着的王弘,右手伸出,缓缓抚上她的脸颊。
他手如春风,抚过她的眉眼。
然后,他低敛眉眼,伸手探向她的左手。
他把她的左手握在了掌心中。
低下头,细细的端详着掌心这只白嫩滑腻的小手,这小手实在是美,粉嫩嫩的还有几个小小的肉涡涡。
他目光转向她的食指处。
那里,有一条寸长的口子,撕得皮肉翻开的伤口,鲜血已经止住了。
他慢慢低头。
他薄唇一低,轻轻含上了那根受伤的食指,温热的唇碰上那指头时,陈容颤抖起来。
王弘抬头了。
他便这般含着她的手指,抬头看着她。晨光中,他的眼眸明澈高远,却透着一种让陈容心慌意乱的妩媚。
特别是,他那滴着露珠的发梢,正调皮的落在他挺直的鼻梁旁,有一滴露珠,还随着他的动作,滚落而下,沁入他的唇中……
嗖的一下,陈容的脸红透了。
她垂下头,眼睛向上略略抬头,含羞带怯瞅着他,低低的,弱弱地说道:“别这样。”
声音绵软,双脚也绵软。
心跳更是如鼓。
王弘从善如流的移开了唇。
随着他的唇一移开,一缕银丝顺着指尖,在阳光下,它连着她的指,他的唇,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陈容的腿这下完全软了。她软软的摔入他的怀中,喃喃的说道:“别,别这样……”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是知道,此刻的王弘特别诱人,特别的令她脸红耳赤,特别的令她马蚤 动。那马蚤 动甚至强烈得,令她的下腹处,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热!
两世为人,一直是处 子身的陈容,只知道,这时刻的自己很陌生,她似是想他做些什么事,最好是把她揉入他的体内,最好是……她不敢再想了。
王弘伸臂扶住软到的她。
他低下头,温柔的望着她,嘴角微扬,浅浅而笑,极关切极关切的问道:“阿容可是身体不适?怎地脸红得这般厉害,身体也是热着?”
此刻,他的目光是那么纯洁,那么关切!
陈容纵使一直是个闺阁女子,一直没有人告诉过她两 性之事,这时也知道自己异常的原因。
当下,她的小脸刷的一下,从耳尖一直红到了颈根。
她急急的抽回身,向后撤去。然后,她嗖的转过去,背对着他,低着头,羞不自胜的,自责的说道:“是,是,是身体不适,可能病了。”
她听到的,是汩汩的倒酒声。
陈容怔怔回头。
她看到的,是含着浅笑,容光混着露珠,晶莹剔透的王弘。他正低着头,优雅的在两个酒杯上满上酒。
他的动作,是那么优雅,他的笑容,是那么雍容。这是一种含着金马玉堂的贵气的雍容,这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优雅。
陈容仰起脸,痴痴的望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在慢慢的沉沦,沉沦……突然间,她在想着:如果这个世间,有一种爱会让女人低到尘埃里,必是那女人,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说,爱上冉闵,会让人觉得绝望,那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会让人觉得彻底的卑微!
慢慢的,陈容垂下了双眸,慢慢的,她伸手捂向了自己的胸口。
第102章 七郎,请从背后给我一剑!
碎发掉落在陈容的额前,她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有点苦涩。
慢慢的,陈容抬起头来。
晨光中,她抬头看着他,明亮妩媚的大眼,认真的瞅着他。
这眼神,特别特别认真,特别特别遥远。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令得王弘偏了偏头,任长发划过白净俊美的脸孔,“怎么啦?”
陈容的小嘴张了张,半天,却重新闭上,她望着他,灿烂一笑,有点天真,也有点认真的说道:“苍天戏弄阿容啊,这一生,怕是不会圆满了。”
王弘抬头,不知不觉中,他右手撑着塌几,极优雅的坐直身躯。
他盯着陈容,慢慢扯唇一笑,双眼眯起,“阿容这是什么意思?”
陈容仰着小脸,痴迷的望着他。这是真正的痴迷,是把一个人记在了心上后,光是看着他,便感觉到满足,光是靠近他,便再无他求的痴迷。
她用这种痴迷的目光望着王弘,樱唇颤动,笑道:“没什么意思啊。”
王弘依然眯着双眼注视着她。
聪明如他,自是明白了陈容这话的意思。她分明是在告诉他,纵使她爱他入骨,纵使她恋他如痴。她的心里依然很清明,她清明的知道,她配不上他,她得不到他……终她这一生,都不会与他在一起,所以,她的人生不会圆满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女郎?年纪轻轻,性情火热冲动中,却总是有着智者的从容和世故,甚至,沧桑!
一个激|情四溢的躯体中,怎么能有着这么冷静得近乎残酷的思量?
王弘浅浅一笑。
他垂下双眸,白衣胜雪的身影,向左侧的车辕靠去。就在他斜倚而下的那一瞬,青丝如瀑,披泄在白衣上。
这时的他,沐浴在晨光中,清风里,明明身后只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山壁,明明只是坐在马车中,却优雅高贵,如卧于华堂。
他垂下双眸,修长白净的手,缓缓地抚着几上的酒斟,浅浅笑着,慢悠悠的说道:“阿容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一旦回到南阳城,你便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此间之事,璧如春梦?”
他说得很慢,声音清润动听之极,那双清澈高远之极的双眸,也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不知为什么,望着这样的王弘,陈容的心抽了一下。
她低下了头。
这时,王弘伸出手,抚向她的手。
在抚到她的小手时,他指甲如勾,在手心中轻轻一划。
瞬时,一阵酥麻不期而来。陈容心头大颤。
王弘却只是从她的手中拿过那山果。
他低头抚弄着那山果,浅浅笑着,说道:“卿卿好生无情啊。”
一种极随意的语气。
陈容望着他,痴痴的盯了两眼,她低下头来,喃喃解释:“能够活在这世上,很不容易。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感情,是会粉身碎骨的。”
王弘淡淡一笑,他的声音有点淡,有点点冷,“既然如此,卿卿何必靠我如此之近?”他摘下一个山果,把红得剔透的葡萄样的果子在白净的掌心滚动着。一边滚动,他一边似笑非笑,“若是他人见到,岂不会以为你我已经有了苟且之事?”
他用了“苟且”这个词。这词,一般是民间用来形容狗男女的,既粗俗不堪,又是辱骂之句。
这么高贵的,不沾尘埃的王七郎,居然对她用上了这个词!
陈容脸孔一白,她低着头,喃喃说道:“在君身侧,那感觉极是美妙……今日方知,什么叫情难自禁。”她这话,当然掺了假,前一世,她便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情难自禁,便知道她这样的人,爱不起,输不起!
陈容的声音一落,王弘便慢慢抬头望向她。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分外的专注。
盯着她美丽的脸,这脸孔,虽然经过了昨日的惊吓,昨晚的大起大落,虽然只是用清水洗过,可它透着一种惊人的艳美,晕生双颊,眉染情愫。
王弘伸出手来,低低说道:“过来。”
声音低沉,诱惑。
陈容傻傻的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向他走近。
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手掌中。
王弘掌心一收。
他的右手,包着她颤抖的左手,他伸出左手,搂向了她的腰。
陈容没有抗拒,她甚至向他倚来,只是倚在他怀中的躯体,不住颤抖着,颤抖着。
王弘搂着她。
他伸手抚着她乌黑的秀发,低声问道:“昨晚,可怕了?”
直到他这么问起,陈容才记起自己还有很多疑问呢。她伏在他怀中,闭上双眼,小脸晕红中带着醉意,喃喃说道:“怕,极怕,我以为这便是劫数。”
“劫数吗?”
王弘弟弟吟道。
这时,陈容软软的说道:“它确实是劫数。”
她与他,都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陈容伏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着。她的脸贴在他的锁骨处,吐出的芳香之气,暖暖的扑在他的身上。
闻着他清新的体息,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的温度,突然的,陈容喃喃说道:“七郎。”
“恩?”
“你可有仆人跟随?叫一个过来,要他杀了我。”
王弘低头看向她,目光专注。
陈容依然闭着双眼,嘴角含笑,可她的声音,真的很冷静很冷静,非常非常的冷静,她轻声说道:“便这样,从我背后刺上一剑,记得要刺中心脏,这样才死得快。抽剑时,不要太急促,那血溅了你的白衣裳,就不好了。”
她慢慢抬头,目光迷离而温柔的望着他,声音颤抖着,“真的,求你了。七郎,我怕再过一会,我又悔了。”
王弘却是一笑,他极温柔极温柔的望着她,问道:“为何说这种胡话?”
陈容一笑,她垂下双眸,再次伏入他的怀中,她还伸出双臂,主动搂上他的腰。便这般紧紧抱着他,她轻轻说道:“是不是胡话,以七郎的聪明,岂会不知?七郎,我是觉得,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如此刻这般快活了,更不会如此刻这般圆满了。若能在真正快活圆满的时候死去,胜过世人多矣。”
王弘没有回答。
他任由她搂着他,偎着他。
直过了许久许久,他轻轻笑道:“现在呢?可还想死?”
他怀中的陈容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苦意,“不想了,死这个字,真是千古最最艰难之事。”
她没有放开他。
她依然紧紧地搂着他。
偎在他怀中,闻着他的体息,她轻轻说道:“真不想回南阳城。”说到这里,她吊上他的颈,痴望着他,顽皮笑道:“七郎,我们今天不回城可好?你要是饿了,我就去摘山果给你,渴了也有山泉,我们明天再回去可好?”
王弘浅浅而笑,他一直在打量着陈容,目光明皎,“既然阿容如此不舍,为何执意推开我?”
他这次,话说得格外透,“阿容若真有情,你我可以厮守。”
陈容却是一笑,她艰难的从他的怀中起身,一边用手指梳理着枕乱的长发,又拭平衣裙。
然后,她率先向外走去,走了一步,她朝他回眸一笑,灿若昙花,“阿容知道自己的,我这人,心太贪。总想得到更多。当了七郎的妾,便会千方百计的当上贵妾,说不定啊,还会用手段害了你的妻。一次害不成,便会害二次,二次害不成,便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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