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第52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52部分阅读
就是黑暗中的月亮,迷雾中的阳光一样引人注目,为了看她,那奔走在前方的胡卒群中,不时传来人仰马翻,相互撞击的声音。
这时,一个幕僚的声音响起,“王,这妇人如此,乱了军心。”
另一个幕僚也说道:“是啊,王,还是让她披上一件外裳吧。”
慕容恪显然也没有想到,衣襟不整的陈容影响有如此之大。他皱着眉头,好一会才冷声说道:“不必。”
“通令下去,张望妇人者,斩”
命令声一出,一个亲卫朗声应了,他策马奔出,高声喝道:“王有令,张望妇人者,斩”他一路奔驰,声音远远传出。
慕容恪的军令,那是出了名的严厉,这命令一出,果然,所有的目光都收了回去。除了少数的将领,士卒们不敢再向回望来。
清楚地感觉到目光减少,陈容松了一口气,伸袖拭了拭额上的汗水。
就在这时,慕容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陈氏阿容,你那男人会不会就在前方侯着你?”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仿佛只是闲聊。
陈容心头一紧。
转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襟,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慕容恪长鞭朝前一指,似笑非笑地说道:“也许他便在那山头上望着呢。”
陈容看向那座山峰,蹙着眉,在慕容恪地盯视中轻轻说道:“他不会在那。”
“那他在哪里?”
陈容道:“衣裳不整的死去,对一个妇人来说,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苍天不会如此对我,所以,七郎此番不会出现,不会目睹。”
她竟是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慕容恪又是好笑,望着她一脸的凄然和无奈,想到自己对她的承诺,又有点心软。当下他转过头去,不再跟她说话。
二千余人还在急急奔驰着。
就在这时,前方一停,一个骑士回转过来,大声禀道:“王,前方便是曲谷。”
慕容恪点了点头,策马上前。
陈容跟在众亲卫之后也奔了上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蜿蜒的山道。山道两侧的毛竹和灌木,都有两个人高,又深又黑。
慕容恪喝道:“前去探路”
“是。”
不一会,探路的人便来回报,“没有异常。”
面具下,慕容恪盯着那士卒,“没有异常?”
那士卒的额头迅速渗出两滴冷汗,好一会他才应道:“是。”
慕容恪皱着眉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地寻思了一会,他突然右手一伸,扯住陈容的胳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捞着她坐到了自己的马前。
右手持兵器,左手搂上陈容衣襟破乱的胸||乳|上。在滑腻的肌肤入手时,他分明僵了僵,转眼,慕容恪沉声命令道:“走”。
媚公卿 第179章 获救
马蹄翻飞。
陈容一动不动地靠在慕容恪身上,冰冷的盔甲硌得她肌肤生痛,而喷出的温热呼吸,令得她毛孔耸立。
……如果前世,被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碰了,摸了,她已是无脸见心中的那人吧?
现在嘛,陈容苦涩一笑。
慕容恪的坐骑神骏之极,背上多了一个人毫不感觉。只是向前冲出时,每一下颠覆都令得陈容细嫩的肌肤撞向身后的盔甲。
天空很黑,现在正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次黑暗时。这黑暗,特别特别的黑,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浓墨,熏染于天地间。
火把在风中猎猎作响。
陈容仰头看向两侧。两侧杂乱的树木草丛上,便是一个斜坡,斜坡不高,不过五米。此时刻看上去,那里乌漆漆一片。
二千余人,已有一千冲入了山谷。因这山谷道路沆沆尘尘,不时还有碎石,众人行动不便,马蹄每踏上去,都要颠几颠,队线越拉越长。
陈容回过头瞟了一眼。
慕容恪留在身边的二千余人,只有一千是精骑,另外的都是步卒。望着那拖得长长的火光,陈容目光凝了凝。
头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在看什么?”
陈容低头,轻声回道:“没有。”
慕容恪哼了一声,“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你那男人了,何不想想跟他说些什么话?”顿了顿,他的声音带着嘲讽,“也许,这将是你与他所说的最后的话了。”
他说到这里,见陈容不答,便低下头来。
对上的,是低眉敛目,一脸沉静的陈容。不等慕容恪开口中说话,陈容已抬头说道:“你说得对。”
她挺直了腰背,脸上也带上了平静的笑容。陈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又扯了扯衣襟,道:“这已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旁人怎么说,他怎么想,已不重要。我得让他记住我。”
她双手齐出,细致的,精心地整理着仪容。慕容恪见状,五指一缩
他的手正放在她的胸||乳|上,这一缩,便握了个十足虽然黑暗中没有外人看到。
陈容一僵,脸上的笑容无法维持了。
慕容恪抬起头来专注地盯着前方,声音沉冷中带着讥嘲,“怎么了?”
陈容垂下双眸。
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下。
见她不说话,慕容恪的声音显得有点不耐烦,“怎么不说话?”
好一会,陈容低而沉静的声音传来,“太原王想我说什么?”她低哑笑道,“想我哭着求你,还是万念俱灰跳下马背求死?”
这话一出,慕容恪僵住了。
陈容慢慢扯开他放在胸||乳|上的手,声音轻飘飘中,有着冷静,“王,你失态了。”
他是失态了。
此刻王弘不在左近,他这般轻薄于她,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妒忌了?
好一会,在风都变得沉冷时,慕容恪轻哼一声。
只是这么哼一声,他不再说话,不过那手,也移了移,搂上了她的腰。
陈容听得出,他的呼吸有点乱,显然刚才他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也不舒服了。
就在陈容以为他永远不会回答时,慕容恪开口了,他的声音沉冷中透着平和,“你说得对,我是失态了。”
他盯着前方,冷冷吩咐,“休要再说这种话”
陈容应道:“是。”
这么会功夫,二千多人已过了三分之二,只是那队列,拉得更长了,回头望去,足有一二里长了。
在沉默的前进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几个惨叫声传来。
几乎是那惨叫声一起,无数个喝声同时暴叫,“有埋伏有埋伏”
慕容恪脸一沉,不等他发号施令,队列前后,已有四五处同时传来暴喝声,“有埋伏,有埋伏”伴随着那暴喝声的,还有灯火纷纷被灭,重物撞击,人马临死时发出的惨叫声。
这样的夜晚,这些声音同时传出,仿佛整个队列都被攻击一样。
慕容恪拉住因受惊而嘶鸣不已的坐骑,沉声命令道:“众将何在?马上回防”
他的命令一出,便有亲卫高声呼吸,同时,帅旗飘摇。
本来,慕容恪带的卒子便纪律严谨, 进退如一,在他的命令中,将领们的呼喝声也同时响起。左近的将卒,也明显冷静了些。
一阵奔马传来。不一会,一个将领靠近慕容恪,大声说道:“王,来人不多,他们推下巨石和树木,把我们的队伍割裂成五六段。我们的人死伤不大。”
“敌人呢?”
“敌人一击之后,不见踪影”
慕容恪脸一沉。
在他寻思际,四周的人仰马嘶声明显安静下来。
几个将领策马靠近,大声问道:“将军,下面该怎么做?”
“看一下,那些人多久可以跟上。”
“是。”
不一会,几匹马同时跑来,“已无大碍,一刻钟后可以出发。”
慕容恪看向天边,天空依然浓黑如墨。
他薄唇一扯,冷冷说道:“拖我的时辰么?何必呢?”
半刻钟后,众人再次起程。
慕容恪一边走,一边对哨探们说:“去,记得看仔细一些”
“是。”
马蹄翻飞中,一个将领靠近沉默的慕容恪,他不由自主地朝着衣襟凌乱的陈容望去,猛吞了一下口水,才板起面孔,问道:“王,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恪摇了摇头,冷冷说道:“不管什么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是。”
又经过小半个时辰的急驰,这时,淡淡的晨辉浮现在天地间。
前面又出现了同样的山道。
说起来也是,这长江两岸没有别的长处,便是这种半高不高的山头,长满灌木的山道特别多。
慕空恪停了下来,盯向一个哨探,那哨探低下头,禀道:“王,前方无异常。”
这一次,他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要知道刚才那路段时,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慕容恪收回目光,只是传令道:“小心一些,此处草深,谨防对方火攻。”
“是。”
众人继续向前奔驰而去。
走着走着,慕容恪低沉的声音传来,“离慕容于所部,还有多远?”
“还有五十里。”
“知道了。”
应过后,慕容恪抬起头来。盯着前方,他突然问道:“刚才出手的人,必是你那男人的护卫。”
他冷笑了一下,道:“晋人的这些世家护卫最是可笑,真刀真抢的本事没有几分,邪门歪道不少。”说起来,埋伏的人多了,必瞒不过他哨探的耳目。
陈容没有回答。
停了一会,慕容恪突然说道:“便是少了三千人,我一样可以劫了钱财他若敢出现,一样性命难保”
见到陈容不说话,慕容恪低下头来盯向她,“你在想什么?”
陈容摇头道:“我一妇人,太原王说的话听不懂。”
这话一出,慕容恪有点惭愧,不由想道:是啊,我怎么就忘记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呢。
慕容恪不再理会的陈容,这时低着头暗暗想道:只是一个莫阳城的消息,便把慕容恪从窝中引出,既化解了他在窝中布下的种种陷阱,还转明为暗,化不利为有利,处处牵着对方的鼻子走……七郎真是了不起。
队伍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后方传来了一阵惨叫。陈容头一转,便看到了一片火海。那大火燃起的地方,并不是队伍的中腰,而是最后方。火光一起,无数浓烟便顺着风,没头没脑地淹向众胡人。
还是用了火攻?
就在陈容瞪大眼时,慕容恪喝道:“不可慌乱,用袖子掩住口鼻,徐徐图进”
暴喝声一出,便有人领命前去。
饶是如此,那浓烟这么一熏,便是人能冷静下来,马也冷静不下来。一时之间,到处是马嘶声,惨叫声和慌乱的叫喊声。
慕容恪策马冲出时,几乎是突然的,山坡上烟尘滚滚,众人头一抬,只见灰尘弥漫而来,竟似是无数人同时扬起尘包朝他们抛来。
众卒明显慌乱了。
一个将领急急靠近,叫道:“王,不好了,我们的人在山坡上看到,数里外烟尘滚滚,有大队敌人过来。”停了停,他叫道:“约摸有数千之众。”
慕容恪眉头一皱,喝道:“何人的旗帜?”
“上面写着一个‘石’字,还有一面旗帜飘着一个‘宣’字。
什么?
这一下,慕容恪明显大惊,他勒停坐骑,叫道:“石宣的人?”石宣是石虎的人,现在石虎重病,几个儿子争位争得厉害,石宣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这几年慕容鲜卑与后赵争地盘争得厉害,如果那石宣能杀了慕容恪,又得到大笔钱财,可以说,石勒留下的后赵江山,已铁打铁是他石宣的了。
叫到这里,慕容恪薄唇抽了几抽。
几个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一个将领叫道:“王,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众将此刻能想到的,也是中计了。
来的是石宣的人的话,那分明是王弘把消息买给了冉闵。而恰好与冉闵在一起的石宣,便与冉闵一道,准备一箭双雕,既灭了慕容恪,又得了莫阳城主的钱财……是了,定是这样,王弘既然能把莫阳城主这种关系重大的消息透露给自己,也就能透露给他人
慕容恪与王弘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只要能灭掉这个心腹之患,便是牺牲一个妇人,出买一下族人,那又算得了什么?
众将越想越惊时,同时抬头看向慕容恪。
慕容恪眉头紧锁。
面对众将的目光,他无法说出王弘不会那样做……那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晋人,他一直无法看透。
这时刻,后悔已没有意义。慕容恪果断命令道:“整好队伍,准备迎击”
说罢,他策马向前冲出。才冲出一步,他便抓着陈容的胳膊朝着一旁放去。动作虽然迅速,却还温柔。
陈容一落地,他的命令声传来,“叫一个人,看住她”
“是。”
命令吐出时,他已一冲而出。
陈容一下地,便看到四五双y邪的目光朝自己盯来。她心下一凛,几个箭步冲到自己的那匹马旁,翻身跳下后,策马跟上了慕容恪。
她的动作利落而果断,着实让看到的人吓了一跳。等到陈容跟上慕容恪后,他们便移开了目光。
此刻,那火已是越燃越大,浓烟滚滚中,众人的嘶叫声越来越乱。
马背上的陈容,‘滋’地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裳。随着窈窕曼妙的身形一露,看到的人都是一呆。
不过转眼,陈容便抓着外裳的两只衣袖,把它披上,她在颈项上打了一个结,腰上也打了一个紧结后,陈容外露的肌肤,已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她的动作利落果断,做这些事不过是一转眼。做好之后,陈容朝着左右看去。见到关注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她策着马朝着浓烟中冲去。
陈容反方向急冲,也有人看到了,瞬时,好几人都要叫喊,却看到陈容跟到几个来去传令的将领身后,便放慢脚步,那紧紧跟随,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像是在逃跑?
几人心中疑惑,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他们再看时,陈容还策着马亦步亦趋地跟着。
只是这么一疑惑,陈容便冲入了浓烟中。
一入浓烟,她便翻离马背,纵身一跃,几个箭步,陈容已冲入了灌木中。
当她爬到一半时,有人发现了。当下一个士卒高喝道:“兀那妇人想逃”
喝声一起,数人同时叫道:“兀那妇人想逃”
喝叫中,他们手中的弓箭和长戟,同时指向了陈容。只是张弓待发时,一双双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向慕容恪的方向。
他们在等着指示。那个妇人的妖娆美丽,便是神仙看了也会动心,王定然极喜欢她的,他们可不敢擅自伤了她。
这么一犹豫,陈容抓着灌木毛竹的手指,已刺得血淋淋的,她足爬出了三分之二,再一转眼,她便可以跃上山坡了。
终于,一个将领急喝道:“愚蠢射其四肢便是”
这命令一出,数支长箭哗哗地朝着陈容射来,转眼间,便有一支深深地钉在陈容的左肩胛骨上。
不过她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任由肩胛骨上血流如线,依然在向上爬着。
眼看就要爬上山坡了。
这时,慕容恪看过来了。
他盯着陈容,却是灵光一闪,不由大叫道:“中了王弘那厮的计了来的人不是石宣,不是石宣”
这里若说最了解王弘的,莫过于陈容。以她的聪慧,定然知道,落入他慕容恪手中,她还是一个女人,落入石宣手中,那她就是猪狗不如,生不如死了她能这么果断地奔逃,来的必不是石宣。
不知为什么,慕容恪就是相信,陈容不但聪慧,而且见多识广,光看她那把自己缠得紧紧,一点也不累赘的外裳,便可以知道,这个妇人行事果断利落,谋定而动……如果来的不是王弘,她肯定会以静制动,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奔逃
这时,一个将领手挽强弓,急急喝道:“兀那妇人就要逃出了,将军。”他一咬牙,喝道:“不如射杀了罢”
嗖嗖嗖,好几双目光都看向慕容恪。
在他们的目光中,慕容恪却迟疑了。他只要点头,那个越去越远的红色身影,便会一箭穿心,从山坡上滚落于地。
只要他点头。
慕容恪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里,盯着那里,就在众将已有不耐烦时,他低声道:“放了她吧。”
“什么?”
好几双目光都盯向慕容恪,一脸的不敢置信。
慕容恪深深地凝视着那红色的身影,看着她冲上山坡一跃而起,潜入了树林中……他收回目光,低声道:“不过一妇人,是生是死,无关紧要。”
他的话说出了,可众将还是很不满,一人叫道:“既然她无关紧要,那王掳她作甚?”
另一个也叫道:“因他之故,我们有三千人生死不知。”顿了顿,那人叫道:“王,请允许我把那妇人掳来。”
以那妇人的脚力,她又能逃多远?便是想活捉,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慕容恪似是惊了一下,他抿着唇正要下令时,一个幕僚的声音温和传来,“诸位何必动怒?现在时局对我们已然不利。那王弘如此纠缠,不就是为了这个妇人?把这妇人放了,也免得渔事网破。”
这句‘时局对我们已然不利’,已是承认慕容恪失败了。他连王弘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便败了?
这一下,慕容恪恼了,他急声喝道:“追上那妇人”一咬牙,他沉声令道:“如有不对,将其射杀”
一令吐出,几个声音同时应道:“诺”
陈容几个纵跃,已然翻身上坡。肩胛骨处传来的剧痛,和那流敞的鲜血,在身后拖了一地。
陈容朝着前方灰尘滚滚处冲去。只要穿过这二百步不到的树林,便是一个山包。而此刻,那山包下灰尘弥漫,显然那里有人。
刚刚冲出十步不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中,陈容听到一人暴喝道:“抓住她”
陈容匆匆回头,她看到的,是十几个翻过山坡,朝她急冲而来的身影。那些人是从另一处山坡翻上的,距离她有百来步。
虽说有百来步,可陈容本已受伤,衣裳又不利于奔跑。最主要的是,那些人一翻上山坡,便弯的弯弓,持的持戟。
陈容咬着牙,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一边扯着嗓子尖声嘶叫,“陈氏阿容在此,陈氏阿容在此——”
声音尖利,混在一片杂乱中,也不是那么响亮。
他的人应该听得到,我这一路都是红,极是耀眼,只要有心,他的人一定听得到
陈容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咬牙前奔。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喝叫,“站住,再不站住,就要射杀了”
声音凌厉,听那距离,离自己不过七八十步了。
陈容涨红着脸,权当没有听到,低着头没命狂奔。
那人喝道:“准备射箭”
这喝叫一出,陈容清楚地感觉到,前面的风都带上了死气。
就在她没头没脑地继续狂冲,等着箭如雨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边的树林中传来。伴随那马蹄声的,还有几个响亮的晋音,“人在这里,人在这里。”
声音中尽是狂喜。
陈容也是狂喜之极。她刚刚仰头望去,身后风声呼啸,陈容一凛,纵身朝前一仆。
刚刚扑在地上,几支长箭便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
陈容匆忙从地上爬起,继续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树枝上一扑而下,他捞住陈容,一闪一跳,便躲开了十几支长箭,闪到了那些骑士旁边。
那人与骑士们一会合,便把陈容顺手倒放在马背上。他盯着越来越近的燕人,低喝道:“退”
这时,他们已处于燕人的弓箭攻击范围中。因此,那人一声令下后,众人只能手持兵器,缓缓后退。
这时,一个燕人将领喝道瞬也不瞬地盯着山包下那滚动的烟尘,道:“去,禀报太原王”
“是。”
这时,两队人依然以一种对峙的姿态,一个缓缓后退,一个缓缓逼近。后退的人,正是朝那山包上退去。
不一会,慕容恪来了。而那五六人,已站到了山包上。一站定,那个救出陈容的黑衣人便低声说道:“时机一到,我会抱着女郎跳下去,你们骑马从两侧冲出,到时再会合。”
“是。”
在他们低语中,陈容挣扎着爬起。她一站好,第一件事便是把披散在眼前的头发全部拂开。
抬起头来,陈容迅速地向下望去。从这山包往下,还有十来高步。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山道。那山道弯弯曲曲的,呈倒人字型。而那人字的尖,便在这山包下。
此刻,人字路左支和右支树林中,烟尘滚滚,马蹄翻飞,有大队人马越来越近。
远处眺着,那烟尘直冲天际,似是千军万马急冲而来。
此刻,东方刚刚亮起,一轮皎艳的阳光浮出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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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飞机外出,更新直到现在才得发布。
呵呵,今天更了九千字呢,求粉红票奖励。
媚公卿 第180章 他来了
昨天一直停电,无法码字,让大伙失望了。现在送上第一更。
这时,那黑衣人急喝一声,“散”
喝声一出,他抱着陈容纵身一跃,朝着山坡上直冲而下。
胡人见了,急急大叫,不管不顾地向前急冲而来。他们刚刚冲出,便是一阵箭雨,却是那几个骑士同时弯弓搭箭。
箭迎面扑来,众胡人只好避头躲开。再一次冲来时,又是一阵箭雨。当他们也弯弓搭箭时,那几个骑士已是一声唿哨,一散而开。虽然是策马在树林中奔行,可他们对于这里的地势山形显得十分熟悉,纵马如飞。众胡人的箭雨,纷纷落在空处。
胡人们顾不得这些逃离的骑士,只是急急朝着山坡跑来。当他们冲到山包上时,看到的,是那个已跑出五六十步远,纵跃如飞的黑衣人。
众胡人盯着前方烟尘滚滚处,略一犹豫后,其中一将喝道:“我们也跳下去,他跑不了多远”
“是。”
声音一落,众胡人翻滚而下。
一冲下山坡,才跑出不到十步,这些胡人马上发现,若论马上功夫,晋人自是比不上自己,可在这平地纵跃,自己这一行人,实比上那个抱着妇人奔逃的晋人。
他们大呼小叫,急急吆喝,却是离那人越来越远。
追了一阵,众胡人大呼小叫道:“射箭射箭射死那妇人”。
这时,山包上也传来一个严肃的喝声,“射箭”
却是众将筹拥着慕容恪而来。随着这射箭两字一出,其中一将手挽铁胎强弓,“滋滋——”声中,弓弦如满月。
那箭尖,指的正是那个被黑衣人抱在怀中的大红身影。
那燕将紧紧盯着目标,当弓弦拉到极致时,“嗖——”箭去如闪电。
箭尖破空而来,转眼便逼近了黑衣人。那黑衣人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把陈容朝前一抛,身子向左侧一歪。
便是这么一歪。
只听得“卟”地一声,长箭入肉的声音传来。那燕将射出的箭,这转瞬间便深深地插入那黑衣人的左胁下。它射得又深又透,箭尖已透胸而出。
陈容嗖地回头,看到的,便是黑衣人鲜血迸流,摇摇晃晃的身躯。
他看到陈容向自己跑来,张一嘴,在喷出一口鲜血后急叫道:“逃快逃。”他手指着前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陈容朝他望了一眼,牙一咬,转头向前没命地冲去。
刚刚冲出三步不到,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不过这破空声,比起刚才稍弱。
陈容无法顾及身后,她只能死死地咬着牙,以最大的力气向前冲去。
“滋”地一声,箭射过她的大袖,无力落地。
至于第三步(应该是箭吧),更是离她还有五步,便无力栽落。
汗水顺着陈容的额头,直如雨水一般,转眼浸入眼睛中,令得眼中又酸又痛。
她只能紧紧提着裳裙,没命狂奔。
在她的身后,越来越多的胡人向她追来。陈容体质本来不错,又是平地奔跑,那速度,还真的不逊于众胡人。因此,几十个胡人追了一阵,相互之间的距离,还有八九十步远。
望着她越去越远的身影,山包上的慕容恪,薄唇扯了扯,低声道:“王弘那厮,当真看重她。”
那个黑衣人如此身手,必定是王弘身边极重要的人物。可他为了这个不是主母的妇人,甘愿舍命。
一个胡将凑近一步,问道:“王,我们退吧。”
他一咬牙,说道:“不过是个妇人,我们便把她杀了,也于事无济。王,我们现在退,还来得及。”
他盯着前方千军万马齐奔,才能形成的滚滚烟尘,目露忧虑不安之色。
不止是他,一众将领也露出犹豫不安的表情。
慕容恪还要盯着前方。
好一会,他冷冷地说道:“前方不是石宣的人,是王弘的人”
在众将不解中,慕容恪缓缓说道:“王弘身边的人,不会超过二千。”
“可是,看这烟尘,晋人定有万人之众”。
“所以,我想弄个明白”慕容恪盯着那烟尘,沉沉说道:“连王弘面也不见,便这般退下。我慕容恪,不甘心”
他这么一说,众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了。
陈容还在向前狂奔。
她的脚步已有发软,身体在这一刻,从所末有的沉重。
她只是咬着牙,只是想道:不远了,不远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跑过去,一定要跑过去。不然,那黑衣人岂不是白受了那一箭?不然,王弘岂不是白浪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
幸好这是平地,纵使裙套过长不利于奔跑,可她身后的胡人,也都是会骑马不会跑步的。在陈容使出吃奶的力气奔逃中,他们与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一直是八十步远。
这个距离,如遇到一个高明的箭手,完全可以把她一箭射杀。幸好的是,追下来的胡人中,没有那手挽强弓的神箭手。
阳光灿烂。
前方烟尘滚滚中,渐渐的,分出了一队骑士。那队骑士跃出队列,直向陈容冲来。
而冲在最前方的那个骑士,依然是一袭白衣。
天地间是如此明澈,陈容一边跑一边抬起头来定定望去。望着望着,她低声说道:“真脏啊。”
声音呢喃,满是欢喜,感动,还有着埋怨和泪水。
几乎是突然间,她浑身充满了力道。
她双臂一甩,整个人像箭一样急冲而出。
这一冲,她与胡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了九十步。
望着那个宛如神助,速度突然增快的红衣妇人,众胡人相互看了一眼,脚步不知不觉中在转慢。
在陈容疯狂地冲出时,那骑士也把马腹一踢,向她狂冲而来。
越来越近了。
灿烂的阳光下,白衣骑士的衣裳,已染得黑黑灰灰的,那张干净俊美得仿佛不染尘埃的脸,这一刻,也是汗水灰尘相杂。
此刻的他,看起来便是一只花猫。
陈容双眼晶亮地望着他。她已不知道身后的胡人停止了追逐。她只知道,朝他冲过去,冲过去。
那马显然是上等好马,一阵急冲便冲到了陈容面前。马蹄溅起的烟尘,没头没脑地扑了陈容一脸时,他急急把马勒停。
勒停后,他没有下马,而是低下头来盯着陈容,他眉头一蹙,轻声叹道:“真丑啊。”声音温柔之极,宛如呢喃,隐隐的,还有着笑意。
陈容正在咧嘴傻笑着,闻言眉头一蹙,她瞪了他一眼,转眼却红了眼眶。
男人向她伸出了手。
陈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他把她一扯,牵着她上了马背。
熟悉的,温热的体息一入鼻端,陈容的咽中便是一哑。她抓着他的前襟,在汗水淋漓的脸上擦了擦,低声说道:“你不该来。”
她的声音中夹着哽咽,欢喜,她又说道:“你不该来。”
一只手在经过她的伤口时,宛如春风般碰触了下,最后搂上了她的腰。
男人没有回话,而是抬头看向前方,轻声道:“想见我么?便见见罢。”
说完后,他命令道:“继续向前。”
“是。”
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的骑士们,朗声应是。
陈容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的双眼瞪得老大。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千余骑士,每一个骑士的坐骑后,都拖着树枝
原来是拖了树枝
怪不得远远看去烟尘滚滚,直冲天际。
一个骑士策马来到王弘身后,也望着慕容恪所在的方向,他咧嘴一笑,道:“不错不错,正该让那个不敢见人的胡人小儿看看我晋人壮士。”
说到这里,他转向王弘,“郎君,要不要净脸更衣后再去见他?”
王弘伸手抚摸着揪紧自己衣襟,还在流泪的陈容,淡淡说道:“也好。”
两字一吐出,便有几个骑士翻身下马,他们拿出水囊,毛巾,外袍,转眼便围上了王弘。
陈容怔怔地看着,看着转眼间焕然一新,由花猫又变回翩翩公子的王弘,她悄悄拿袖拭了拭脸。
这时,一个水囊和毛巾送到了陈容面前。、
陈容连忙就着水把脸洗干。
接着,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了一件白袍。
陈容抬起头来。
她对上的,是王弘清澈如水的,温柔的双眼。伸手接过白袍,陈容不知为什么,手有点哆嗦。
一咬牙,她把那白裳就这么披在外面。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王弘温柔的声音传来,“上来。”
陈容应声抬头,搭在他的手上,翻身跃上马背。
众骑‘哒哒哒’的向前冲去,转眼间,山包上的众人,已清楚出现在陈容面前。
望着站在山包上,戴着青铜面具的慕容恪。陈容低下头来。在她而言,她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来见慕容恪的。
慕容恪目光沉沉地盯着王弘,慢慢的,他薄唇一勾,说道:“为了你身前的这个妇人,王七郎好生舍得啊。”
说到这里,他仰头哈哈一笑,目光瞟过摆在胡人左翼的那黑衣人的尸体。
见到王弘等人神色不动,慕容恪朝他拱了拱手,颇有点感慨地说道:“为了心爱的妇人,出卖莫阳城主的行进路线,舍弃家族最精卫壮士的性命……
媚公卿 第181章 你输了
慕容恪说到这里,面具下薄唇微扯,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王弘身后。
他知道,晋人中虚伪者多,内部的争斗十分激烈,说不定这些王家护卫里面,便有别家派来的j细。一旦j细把他所说的话透露出去,王弘就算再能干,只怕也要受些折腾。
在慕容恪的身后,站着整齐的胡将,而整片树林中,都是刚刚整理成队的胡卒。这些胡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军容鼎盛,杀气腾腾,似乎刚才被火烧过的狼狈,已不剩分毫。
在树林深处,还有胡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浓烟已然变淡,“劈劈啪啪”的燃烧声,也不再响亮。
王弘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恪,慢悠悠地说道:“慕容恪何等人物?怎么吃了败仗后,便行起小人之事了?”
不知为什么,他说的话,慕容恪特别吃不消。因此王弘的声音一落,慕容恪已是脸色一变。
而这时,王弘还在悠然说道:“太原王失算了,弘身后的人,都是弘的嫡系。千里相救一个妇人这等事,不是嫡系,弘实在不敢带来。”
他在解释,在煞有介事的向慕容恪解释着。
慕容恪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弘显然心情甚是愉快,他笑了笑,极温柔地说道:“太原王,六年前,在洛阳时,你乔装前来,与我玩耍三日。结果,你棋败于我,兵法败于我,各派五十护卫,玩那围城攻城的游戏,你也败于我。便是你的老师,也说你此生必不敌我。”
他突然提起旧事,慕容恪不由重重一哼。
当年,王弘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童子。他自负天才,在族人中更是名声远播,身负众望。可在中原巧遇到王弘后,却一败再败,败得一塌涂地。想当初的他,已领雄兵,奔战沙场,杀戮无数。
他从小开始,便苦读兵书,苦练武技,自负天才。他是真的不明白,那个干什么事都是笑嘻嘻的,似对一切都不在意,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童子,凭什么能轻易地击倒他?
回来后,他是越想越不甘,也越想越心惊。潜意识中,他觉得王弘这人是自己的克星。此人不死,他心下不宁。而他的族人,也无法杀尽晋人,占领所有的晋地。
于是,他派人秘密调查出当年那个童子的身份,派人密切关注他的一言一行。而一直隐藏自己的军事才能,从不为外人所知的王弘,也终于让他在莫阳城逮到了机会。
纵兵围城,想把这个潜在的对手一举攻杀。可他没有想到,最后关头,还是让王弘逃出去了。
这一次,他布置好了一切,可终是没有逃过他的算计。
王弘的声音还在娓娓传来,“当年你我俱是少年,区区游戏之事,何必这般在意?”顿了顿,他叹息道:“慕容恪啊,说实在的,你的心胸太狭小了”
饶是这样指责着,王弘也是笑容可掬,风度翩翩。于这荒野之地,数千军中,他这般白裳胜雪,气度雍容,实在是刺眼之极。
这种气质,直是把周边所有的人都衬了下去,连他堂堂太原王慕容恪,也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夫般粗俗
慕容恪盯着一派优雅从容的王弘,重重一哼时。王弘笑吟吟的声音继续传来,“呶,刚才是不是吓了太原王一跳?实是对不住啦,我那两个家将啊,非要把自己的名号打出来。”在他说这话时,那写着石和宣字的旗帜,用力地晃了几晃,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哄笑声。
这一下,胡将们被激怒了,一阵压抑的咆哮声传来,“王,不能饶过这厮他拿着树枝唬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敢堂而皇之地耻笑我等,实是欺人太甚”
“王,请允许末将出去,与这厮会上一会”
“王,不能便宜了这厮”
一声又一声请令中,王弘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慕容恪。
盯着他的笑容,慕容恪唇抿了又抿,抿了又抿,他生性谨慎,王弘越是这样说,牙是这样毫不避讳地摆出自己底细,他就越是不相信。
在一阵争先恐后的请令声中,慕容恪低喝道:“哨探如何说来?”
……“哨探至今没有回报。”
一将说完这话,马上说道:“王过虑了,你看晋人身后,空空荡荡,分明是没有伏兵。”
“闭嘴”
慕容恪冷冷瞪了他一眼,沉沉说道:“王弘这人狡猾多智,而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冉闵。等哨探的回报”何况,他那二千人与王弘的人对攻,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是”
慕容恪回过头来,盯向王弘。
当他的目光瞟过陈容时,清楚地看到陈容迅速地低下头,还把自己的身子缩了缩。
与她在他面前时的无所畏惧完全不同。
慕容恪一怔,转眼,他的双眼慢慢阴起。
陈容清楚地感觉到,慕容恪放在自己身上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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