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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都散了。

    难得起个早床,我不仅没迟到,还最早到会,灵瑞殿里空无一人。

    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抱腿蜷坐在窗帘后,无聊的发呆。早知道就应该养足精神,等会议开始了,还有好几个时辰要熬。

    实际上,灵界各种族的日常事务都经由两位内阁长老审议后上报主神,一般都会在当时解决。没有特殊事件的情况下,议事会基本上就是各种族首领的工作汇报,差不多耗去大半天时间。然后再由主神总结总结,表彰表彰。完毕,大家再回去各忙各的。

    我在位的期间,年年如此。唯有一次例外,议事会开了整整三天,还丝毫没有散场的趋势。

    那次会议,引发群情激奋的议题只有一个:是否攻打神族。

    大致起因就是神族新晋的四系领袖练兵练得意气风发,只愁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联名上书给他们的老大,请战出征灵界,结果被当场否决。神族众元老对此事颇有微议,然后就跳出个一人献策说,拿下灵界与迎娶王妃并不矛盾,相反,若是把握好时机,还能相得益彰。冰焰的回答是什么没几个人知道,但这个提议却流传甚广。灵界的子民纷纷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我。浪漫情事一旦搅进了政治,便有了千百个版本的阴谋诡谲。

    灵瑞殿当时的场景可以用刚开锅的饺子来形容,两个字,沸腾。

    打还是不打?

    我的回答当然是后者。

    问题就在于,除了我以外的百余号人,不约而同的选了前者。

    一开始,我还能力排众议,到后来,我连话也懒得说了,闭目养神。

    等到再次鸦雀无声时,我疲惫的睁开眼:“灵界在,我在。灵界亡,我亡。这样,总该可以了。”

    人群中爆出一个尖锐的声音:“就怕到了那时候,主上是求死而生,灵界却是求生得死。”

    “放肆!谁说的混账话?”璞墨长老喝道。

    一个瘦长的男子走出来,桀骜不驯的扬起头:“我说的是实话。”

    确实一针见血,我淡淡一笑。吵来吵去,说开了,他们不信任的是我,血战犹可一搏,叛徒防不胜防。开战与否反而其次,重要的是我选择哪方。

    见我没应声,那男子继续说道:“属下方才虽出言莽撞,但一片忠心可鉴日月。主上的幸福与灵界的昌盛同样重要,只是主上带着一统三界的预言出生,就算能如愿成为王妃,又怎能真正为神族所容。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吾等定当全力以赴。”

    一片死寂。璞墨长老默默的看了我一眼。

    我呆住。

    “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带兵攻陷神族,然后带着他们的王回灵界?”

    诸多期待的眼,齐刷刷地看着我。领头的男子率先跪下,身后随之一大片:“主上,我们相信你。”

    “梨落怎么还没来?”空旷的大厅中有人说话,我回过神来,云渠长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螭梵将军,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不可直呼她的名字。”

    “是……属下这就去催主上起床。”

    “不必。”我挥开窗帘,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我恭候将军多时了。”

    和我所预料的一样,今年的会议平淡而冗长,几乎每个种族的首领发言完毕,都会画蛇添足的加上一长串诸如“恭贺主上重生,佑我灵界福泽”之类的话。

    我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微笑。慢慢的,再次神游。

    千年前的种种早随着故人逝去,只剩无限美化的传说。灵界的主神在大战中为拯救苍生而死,可歌可泣。独独被后世人遗忘,或者说是被史书忽略的,是那段无望的爱情。

    馥郁的花香,潺潺的流水。

    倾泻而下的飞泉,奏出银铃般的声响,仿佛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我扣起双手,指尖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冰焰。”我轻声念着你的名字。

    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出现,大概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等了好一会,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落儿,”刚走几步,手被人拉住,你一脸歉意的站到我跟前:“让你久等了。刚才在祈年殿实在脱不开身……”你顿了顿,转而笑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又无聊了?”

    我扁扁嘴:“你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说服你对灵界……”

    “开战”两字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

    “我不会被谁说服,王座上从来都只有一人。”

    “可是,这样的局面好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累了怎么办?”

    “你到底想说什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与其被迫分开,不如自己放手。那样,也许会少点遗憾。我们先……试试,好吗?”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好。”

    “这是我的决定,只想告诉你一声。”我试图挣脱你的手:“话说完了,让我回去。”

    “你敢离开,我即刻对灵界出兵。”

    “悉听尊便,我将誓死保护我的子民。这是逃不掉的责任,”我看着你,努力的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因为王座上只有一人,所以,你和我一样。”

    你眯起眼,手腕使力,将我拉进怀里:“梨落,你若是对自己都无法负责,根本没资格谈及其他。无私有什么用,你就算牺牲了自己去救别人,一样会很快的被他们忘记。我只知道,我很自私。你现在就跟我走!”

    薄薄的衣衫下,紊乱的心跳一阵阵的撞击着我的胸口。

    眼眶酸涩,鼻根绞疼。

    “跟你去哪里?神族吗?”嗓子干涸得沙哑,你不回答,也不松手。

    “我不想你陪我变成千夫所指。”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与此同时,你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好。既然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两界的存亡听由天命。到那时,你总该没理由推脱。”

    我默然不语,你的声音渐缓:“落儿,请你公平一点。在灵界的神坛上,你也曾对我许下承诺。现在不过是遇上了些许的困难,你就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紫眸中透着隐隐的焦灼和期待,时间变成了煎熬,你仍是固执的看着我。

    再也坚持不下去,我不顾一切的抱紧你,重复着那日与你在众人前携手轻语的八个字:“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你记住这句话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摊开我的手,捧起一团金光放上来,璀璨夺目的光球在我的手心中滚动,如同埋入泥土的花瓣,一点点陷下,最后完全隐没。

    你温柔一笑:“用我教你的护壁,保护好自己。”

    “主……咳……主上。”抬眼对上一张骤然放大的脸,我浑身一个激灵。

    云渠长老皱皱眉:“最后一位首领已退下,现在轮到你了。”

    我看看下面,一片嗡嗡声,难得一年一度的聚会,大伙儿凑成一堆正聊得开心。

    还是坐直了些,琢磨着来段华丽丽的总结陈词。

    刚张开嘴,一段声音不大不小的对话传到我耳边。

    “哎,你们听说没。神族上下最近都在忙着选妃,传言是为了辅政。”

    “呵,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的王在一夜之间灵力大失……”

    六十五 寻你

    选……妃?

    这两个字彻底把我震晕。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

    血液一下子全涌进了大脑,方才说话的两人已谈及其他,我蹭的站起身,想要飞扑过去问个清楚。刚迈开脚,一只干瘦的手将我按回去。

    “主上,议事会还没有结束。”

    云渠长老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就像面对一个屡教不改的孩子,我的脸红了红,仍死撑着坚持:“我就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有什么事,会后来我住处。”云渠长老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再次搅得人尽皆知不可收拾。”

    一瓢冰水兜头泼下,我有些无力的做出手势,人群安静了下来。

    螭梵懒懒的斜靠着窗台,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我以为自己已经被锤炼成了铜墙铁壁,却没想到,遥望比追寻更需要勇气。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我飞奔至云渠长老的住处。

    结果,郁闷的发现,我比她还先到。

    卧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镶银边的镜子,我走过去,想看看自己顶着多大的黑眼圈。

    再次郁闷的发现,镜面上淡烟袅绕,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这个……我能理解。女人的年纪越大,对镜子的怀疑就越大,朦胧才是美。

    可是,云渠长老又不是普通女人。

    我伸手覆上镜面,阵阵水纹漾起。想了想,积聚小股灵力注入。

    云雾散开,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

    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孩正在林间的小路上奔跑,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晕,两只眼睛又黑又大,几乎占去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小鼻子小嘴生得那叫一个标致……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正准备凑近些,镜中传出一个女孩娇嫩的声音。

    “哥,你等等我。”

    男孩侧过脸,笑容柔美烂漫。

    他分明就是弄月,小时候的弄月。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我输出了更多灵力,心中默念着另一个名字,画面飞速切换。

    红砖碧瓦下的书房,一身明黄|色小褂的男孩背着双手,煞有介事的来回走动,稚嫩的声音,伶牙俐齿的满口“之乎者也”,身侧的夫子不住的捻须颔首。男孩回过头,得意一笑,颊边鼓起两只小肉团,琥珀色的大眼扑闪扑闪,灵巧可爱。

    缩小加肥版的星璇。

    果然是可以纵观三界的风露灵镜,螭梵曾提到过的灵界圣物之一,与碧瑶、隐月齐名,只可惜被幼年的我不慎摔破。他谈及此事时的遗憾表情还让我很是忏悔了一番。没想到而今已被云渠长老修复得这般完好。

    我最想看到的画面不过如此。

    一直很想知道他们过得怎样,却不敢轻涉人界,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改变什么。

    看来,真的是多虑了。没有了我们,没有了火神九翼,就不会再有血雨腥风的江湖。该有的幸福都已在各自手中。

    灵力一点点注入镜中。

    一处处熟悉的地方,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客栈依然人来人往,凡世的喧嚣如同不灭的岁月一样流转不息,日升月沉,草木枯荣。

    繁华如红颜身上的纤纤素衣,一簇一簇抖落。

    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仍在编织着如梦的歌舞升平,那些快马平剑的少年依然奔驰在空旷的风尘之上,谁知道那飞扬的衣衫和闪电般的剑锋下,埋葬了多少等待的目光,以及多少曾经清晰得毫发必现的回忆。

    我只知道,很多个夜晚,疼痛都会从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泛起。

    一如现在,明明很欣慰,眼角却渐渐潮湿。

    再次去触摸镜面时,云渠长老的声音响起:“祈年殿和流景宫周围的防护是他们的王亲自所设,风露灵镜不可能看到他。”

    “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了。”我转过身,淡淡的说出一句令自己心跳加倍的话。

    “请主上不要开玩笑。”

    “开玩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忍了一会没说话,尽量平静的开口道:“我已经不是孩子,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不必老用‘主上’的称呼来提醒我是谁,在寻到合适的下任主神前,我绝不会撒手不管。至于其他的,都是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王座之上,没有所谓的私事。璞墨总是对我说你不会放纵自己一错再错……”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脱口而出:“如果我喜欢的是螭梵,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我也希望自己不那么累,可偏就不成。王座之上需要的不过是木偶,有谁为我想过半分!”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莫非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极速膨胀的小宇宙被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戳破,我哭笑不得的看向说话的人。

    “被我猜对了?”螭梵表情夸张的摸摸下巴:“我们还真是同类人。”

    “谢谢。万花丛中一点绿,我的确无福消受你这根草。”

    “原来是这样……”螭梵缓步走上前,低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弱水三千,我愿只取一瓢饮。”

    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终于了悟——螭梵纵横情场的丰功伟绩还真不是吹出来的,这句话的语调、语速,以及表情配合都完美得无懈可击,正在感叹,他画蛇添足的对我抛出一个媚眼。

    最先受不了的是云渠长老,她一巴掌拍上螭梵的额头:“出了灵瑞殿,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样?”

    “我看上去很不正经吗?”他认真的反问云渠长老。

    我忍笑快要忍出内伤,他才收敛了些,指指我道:“我有事找她,苍原的防护有些漏洞,蝶依和凝彤都去了那里。”

    我看看螭梵,一言不发的朝外走,临出门时迟疑了一下,这种情景下如果向云渠长老要风露灵镜,估计又会难以脱身,只好等以后了。

    云渠长老在身后叫住螭梵,我赶紧脚底抹油,径直去了苍原。

    没有见到蝶依和凝彤,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浣玉林边,金色的绫香花瓣被风吹得飘飘扬扬,仿佛下着一场金丝雨。

    一串清脆的笑语在风中响起:“你信不信,我会让花瓣围着我跳舞,而却不能?”

    你挑挑眉:“先说说,怎么个舞法?”

    我故弄玄虚的闭目,然后缓缓展开双臂,一个旋身,华美的裙摆带起金黄的花瓣。看看你有些愕然的表情,我忍住笑,双足交替得更疾,轻纱绽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满地落花紧随着我的裙裾扑簌纷飞。

    周围的草木渐渐成了一圈白影,脚下猛然急刹,一头撞进你怀里,你猝不及防的退后两步,接住我,身上沾满花瓣。

    我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怎么样,你认输了吧。怎么奖励我?”

    头顶传来你的轻笑:“抱抱还不够的话,那就……闭上眼睛,嗯?”

    流年似水,浅吟潮涨潮退的寂寞。

    望断天涯,细数花开花落的轮回。

    呆呆的站了很久,直到看见夕阳中走来的螭梵。

    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去神族参加选妃。”

    “我有必要参加吗?”

    天边晚霞如火烧一般灼得眼生痛的想要掉泪,却又流不出来。

    很庆幸,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取代。

    虽然你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但我仍想试着去找回属于我的东西。如果真的找不回,就亲眼看着你幸福,这样,才能死心的放弃。

    螭梵不以为然:“以前你能自如出入神族的结界,凭着的是准王妃的身份。而现在,你一旦被发现是灵界的主神,会有多危险?”

    “小梵,我想和他在一起,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情愿。你没有经历过的,自然不能体会。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知道,只有他能让你笑得最真,记得最深。”

    螭梵笑得找抽:“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动心了,没准回头也找个人试试。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只好陪你去。”

    “不行!”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龙潭虎|岤也得跟着。”螭梵摆出一副“来吧,向我开炮”的架势:“云婆婆好不容易才让步,若她提出的要求你都不答应,下次别怪我不帮你。”

    我愣了愣,重重叹口气:“那卿婉要怎么办?除了我,她就认你。”

    满意的看着他在原地踌躇,我趁热打铁的拍拍他的肩膀:“小梵,灵界和婉儿,都拜托你了。你必须替我善后,尤其是云婆婆,替我向她道声歉。”

    “可是……”

    “没有可是,小梵,我会操纵神族的绝大部分法术,不会露馅。而且,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唯一值得担心的是……”

    “是什么?”螭梵严肃的盯着我:“有问题就赶紧说。”

    我笑起来:“不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亲婉儿!”

    “不会,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光明正大的亲。”

    ……

    其实,我一点都不暴力,而是真的很喜欢听见光球碰撞脑袋时发出的那种清绵的、让人回味无穷的动听声响。

    用幻术隐去了额间的银印,虽然一直这么维持会极耗灵力,总比出师未捷身先死来得划算。算算时间,千年一过,神族也没几个真正见过我的人了。就霓裳的灵力,还远不能打破我的幻术。这个样子应该没问题。

    换上神族侍女的衣衫,站起身,忽然有些兴奋。

    俯身亲亲睡得香甜的婉儿,宝贝,祝我成功。在你没出生之前,我们承诺过要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转动隐月,指尖在身前划出一个银色的半圆,我轻声念道:“流景宫。”

    神殿外的防护是你所设,你说,神族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只是好久没试过的移形术,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

    实践证明,学而怠用之,必有大漏。

    我的确瞬间离开了紫宸宫,脚刚挨地,一股巨大的冲力就推得我趔趄几步,重重的撞上一个不明物体。紧接着,我们一起跌向冷硬的地面,伴随着一阵哐哐啷啷的巨响。

    我从满地乱滚的杯碟中爬起来,正忙着去搀扶那个倒霉的被我撞翻的侍童,就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我好像跟你说过,要换几个手脚麻利点的内侍。看看这样,真是受够了。”

    我的动作被定格,胸口猛的紧抽,心脏就要跳出喉咙。

    轻柔低沉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慵懒中还带着好奇:“咦,原来已经是新来的了?”

    抬起头,那张俊秀无双的面孔就在我的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我,眉峰挑得老高,紫瞳闪闪发亮。

    我紧张得语无伦次:“你,你,你……”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大人的关心和鼓励都已收到,十分感谢,争取以更好的文文回报大家。

    六十六 错爱

    “你到底想说什么?”晶亮的紫眸微弯,带着调侃。

    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贪婪的看着他,生怕一个错眼,又会从梦中醒来。

    依然是精致如画的五官,依然是澄澄明媚的眼神,两鬓的长发挽至脑后,一张脸看上去瘦削了很多。午后的阳光给陶瓷般的皮肤染上浅红,仍掩不住几近透明的苍白脸色。

    我微微皱眉,直觉的伸过手去。

    “主上在问你话呢!”一旁的侍童早已跪得齐整,好心的压低声音提醒我。

    一只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这时,从冰焰身后走出一名红衣男子,惊讶的看看我,也许是觉得我的姿势比较滑稽,他居然牵动嘴角笑了笑,动作不大,却很友善,接下来的话迅速帮我解围。

    “这丫头大概是锦风送来的,听说他这阵子尽忙着搜罗美人。”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般吩咐?你让他别胡闹。”

    “哪用我提醒,那小子成天都在被霓裳追杀。”红衣男子笑道:“没准,他要的就是这刺激。”

    冰焰没理他,目光仍然在我脸上转啊转,最后停下来,提出一个让我很无语的问题:“第一次见我的女人,不外乎惊艳,痴迷、羞怯几种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哪种都不像?”

    而我的回答让所有人无语。

    “奴婢不知道主上希望看到哪种表情,所以不敢自作主张。”

    红衣男子错愕的眨眨眼,闷笑出声,随后忙装作咳嗽。

    冰焰愣了愣,隐约的笑意一闪而过。

    再盯着他看下去,一定会出事,忍不住冲过去强抱强吻都有可能。

    我硬生生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双膝着地:“奴婢莽撞过失,请主上宽恕。”

    “你这么急冲冲是要干什么?”

    我被问懵了。

    原本这类突发情况都不在我的想象中,按照我的计划,眼下是准备悄悄摸进宫,先用偷看的方式暂解相思之苦,然后出去寻个住处安顿下来,再作长期打算。早知道应该耐着性子多练几遍移形术,省得出这么大的丑,还直接被他定义成了侍女……

    愤懑中,我一眼瞥见地上的果碟,忙指指洒落的蜜饯:“主上一直都偏好七分熟的腌制酸梅,他今天错端了一盘熟酿甜梅,奴婢赶来通知他去厨房调换。”

    心虚的瞄瞄百口莫辩的侍童。

    原谅过河拆桥的人吧,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借口了。怎么说,都不可能有人去捡地上的梅子品尝酸甜。

    “你怎么知道我的偏好?”

    “主上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们应该关心的。”

    “好伶俐的丫头,”红衣男子笑够了,插进话来:“看来锦风也没瞎忙活。你叫什么名字?”

    “浣玉。”我轻轻的答道。

    冰焰略一点头,看向红衣男子:“刚才的事情说到了哪儿了?随我去书房谈吧。”

    我松了口气,刚想擦擦额角的汗,他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从明天起,你就来我身边随侍吧。”

    本来憋得挺闷的,可是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又开始兴奋。

    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今后如何。从明天开始,我可以经常看到他。只是想想,都觉得非常激动。

    就这么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觉醒来时,骄阳正午。躺在床上继续做白日梦,猛然想起冰焰临走前的那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跳起来直奔他的寝宫。

    很自然的,没人。床上已被人收拾过。

    随手抄了快抹布,有一搭没一搭的算是在打扫卫生。

    蹭到床边,忍不住摸摸枕头,慢慢的,躺了上去。鼻间满是熟悉的味道,就像……躺在某个人的怀里。

    久违了的幸福。

    来回打了两个滚,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忙弹起来整好被褥。

    刚直起身,冰焰就走了进来,我忙迎出去跪下:“主上。”

    他看看我,一声不吭的从我身边经过。我只好低下头,盯着地面。

    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你懂不懂随侍两字是什么意思?”

    我乖乖的应声:“懂。”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来听听。”

    “跟在主上身边,随叫随到。”我颇为敬业的想了想,补充道:“不叫的话,也要见机行事。”

    “早上的暂且不论,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见他摊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我满腹狐疑的打量他,他不耐的皱眉,提高音量:“来人!”

    两名与我同样衣着的女子应声而至,匆匆上前,熟练的替他解开披风,松开袖扣……前前后后忙碌个不停。

    我的嘴越张越大。在灵界,我也有随侍,但更衣这种事还真是极少让人代劳。我还从来不知道,他会懒成这样。自己的身体么,就那么喜欢让别人碰触?尤其是……异性?

    我撇撇嘴,呲着牙挪挪酸疼的膝盖。

    这个暴君,居然还不让我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更衣完毕,满以为他会上床午睡。

    结果,他不知从哪摸出本书,歪在床头看起来。

    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应该说,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梨落的存在。

    我半坐在小腿上,努力的想着其他快乐的事情,比如,婉儿的笑。

    才第一天,这些不算什么。

    “哥……”

    人未到声先至,红色衣角在我跟前停了停:“哥,昨天我把手卷忘在你的书房里了。

    “你直接去拿不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就为了来吵我?”

    “我当然另外有事,帮人传话的,嘿嘿……”

    屏风后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清,也没心思听,耳边回响着那声轻软的“哥”!?

    难怪红衣男子的脸有些面熟。

    仿佛只是转眼,曾经拽着我们的衣角撒娇欢笑的孩童已经长成了这般俊美的男子。

    冰焰唯一的弟弟,冰煜。

    神灵大战时,他还未过百岁,按照人界的年龄来算,不足十岁。

    百年相对于千年,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正如那段甜蜜得让人心碎的回忆。

    不大一会,红色衣角又停在我面前,冰煜在头顶上说话:“浣玉,你去帮我把手卷拿来吧,就在书房的桌上,炎系的封褶,别弄错了。”

    我点点头,按住麻木不堪的膝盖,刚想使力,一双大手将我扶了起来。

    漆黑中泛着红色的眸子,让人联想起暗夜里绽放的玫瑰。

    无比感激的冲他笑笑,一瘸一拐的出门。

    没走多远,他赶了上来:“我没要紧事,还是和你一块去吧。”

    “谢谢殿下。”我退后半步。这孩子的神态,和那个暴君如出一辙。

    走了一段,总感觉冰煜在看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不知道。

    终于,他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尊贵如殿下,哪有可能见过奴婢?”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别口口声声奴婢了,说个话都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他的语气竟像是在抱怨,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一愣。

    “我哪敢拒绝你?”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认真的说道:“你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质,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像是平民。不知我哥有没有发现。”

    “你想多了,如果不是平民,我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尤其像今天这样,如果换个千金大小姐,哪怕是落难贵族,能受得了么?”

    他咂咂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刚才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他平日里待人都还不错。今天不过是碰巧有人惹了他。”

    “谁会惹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摇头笑道:“除了霓裳,的确没人能让他气成这样。真是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花了千余年,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我一时没会过他的意思,呆怔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看你的年龄也不大,那些子陈年旧事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再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躲得远点就是对的。”

    “霓裳……殿下是主上的……”

    “爱人。”冰煜没留意到我的表情,兀自笑着:“从我记事起,我哥就老伙同一个女人逗弄我,除了霓裳不作他人想。后来两人还躲去人界卿卿我我了一阵子,打着寻宝的幌子。别看我哥在外人面前对霓裳老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爱到心坎去了。你说作为一个女人,能不气么?好在他们从人界回来后,我哥的态度就有了些转变,对霓裳不那么冷冰冰的。但小两口赌气的时候还是常有的,想来也是人前拌嘴人后和的那种,以后你就习以为常了……”

    “主上去一趟人界怎么就会弄得灵力大失?”我打断冰煜滔滔不绝的话,顾不上追溯久远,捡重点的问。

    “他们在取沧渊时遇上了意外,据说是那把宝剑突然爆发出难以控制的神力,我哥为了保护霓裳而受重伤。所以我才说他爱那女人爱到了心坎里。”

    我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这些都是霓裳殿下告诉你们的吗?”

    冰煜的神色一黯:“我哥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你都没有看见他刚回来时的样子,我甚至以为……幸而现在已经慢慢好转,只是他把在人界的经历全给忘了,如果不是霓裳,谁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也多亏了霓裳,她用占星杖把自己的一半灵力都传给了我哥。”

    我慢慢点头,慢慢蹲下,慢慢的把头埋进臂弯。

    “小煜,书房就在前面。我实在走不动了……”

    空旷的天空下,看得见的是流云,看不见的是清风。一群大雁由南向北迁移,飞来飞去还是人字形,几声哀鸣偶尔划过天际,跌落心头。

    现在才知道,你忘了爱过我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如果,你以为你一直爱着的人是霓裳,那,梨落又是谁?

    最好不要是我。

    刚回寝宫,就与一名疾步走来的女子不期而遇。

    红发软软的系在身后,黑色裙裾上缀满蓝色的六芒星,颧骨处,闪亮的星痣点睛。

    霓裳压根就没功夫留意我,直奔冰焰床前。

    “焰……”她温柔的轻唤他:“不要生气了,好吗?”

    冰焰躺在那里,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半跪在床榻上的霓裳俯身,一片珍珠红挡住了我的视线。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我看见他的手环上霓裳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时间去商场败了一把,估计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又会把我劈糊。

    发现某个地方有一点长胖的恶劣趋势,绝不是胸部。。。因此,痛下决心,以后的午休时间不码字,继续去会所练瑜伽。

    今天的最大感受……真的很怀念,买件真维斯就能开心好一阵的年龄。

    我真的老了。

    外面,真的下雪了。2008年的第一场雪

    祝大家集体好梦。

    六十七 感怀

    不哭,偏不哭。哭了就是认输。

    你说过,命运在我们自己手中,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

    至于你承诺要给我的幸福,就先欠着吧。如果,能有那么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

    泄愤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瓦片,葱翠的草坪被我刨出了一个小坑。

    一只蝴蝶落在肩头,扑扇着彩翅。

    我四下看看,无人。忙扔掉瓦片,汇聚灵力,指尖的光芒罩住蝴蝶。

    螭梵的声音骤然而至:“梨落,你不是一见着他就开心得傻掉了吧?昨天到今天,连个信都没有!”

    “是啊,别提有多开心了。”一句话出口,惊觉自己像个被相公抛弃的小媳妇,忙清清嗓子:“照顾好婉儿,不许偷亲,光明正大的也不行。我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冒险。”

    淡银色的轻烟散开,蝴蝶消失。

    我拍拍手,估摸着霓裳差不多该走了,起身打道回府。

    刚一进门,立即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土坑挖大点再回来。

    床上确实只剩下一个人,但,那个人是霓裳。

    锦被轻滑,香肩半露, 极品的美人春睡图。

    她睡得并不沉,翻了个身,眉间微蹙,脸上犹带泪痕。

    她哭过?疼了,还是累了?

    冷静,我要冷静。

    这不是他的错,我当初没有阻止他用火神九翼启动沧渊,不就是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么。不是说只要他们活着,就算与我行同陌路也无所谓吗?看看弄月,看看星璇,甚至,看看现在的他,有谁过得不好?

    所以,我该知足了。

    失魂落魄的向外走,越走越快,拐弯处迎面撞上端着热水毛巾的侍女,铜盆“哐”的落地。顾不上道歉,我开始狂奔,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要离寝宫远点,心里才会好受些。

    正跑得起劲,前方再次出现障碍物。刚要避开,却被抓住。

    “你怎么又是一副撞了鬼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我顿时僵在原地。

    “冰……”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我却连叫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到了嘴边的字强吞了回去,咬咬牙,跪。

    “主上。”

    他微微颔首,说道:“回去寝宫把我的床收拾一下……换被单。”

    我木然的站起来,转身。

    他在身后淡淡的说:“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跪。”

    将皱巴巴的床单一股脑的堆成一团,被褥上的羽绒呛得我狂打喷嚏。憋着一口气换上新床单,爬上床去一点点铺平,顺带一脚把霓裳刚睡过的枕头踹到床下。

    看着地上孤零零的枕头,我一个人笑得捶床,直到目光再次触及到那团被揉得怪模怪样的旧床单,一股水柱毫无预警的笔直上涌。我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次,还是无法喘气。我以为我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他与别人亲密,我以为只要看到他幸福我就会幸福。看来,我真是高估自己了。

    泪珠断了线似的掉下,在烟红色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的替我拭去眼泪。

    明清如潭的紫眸,似曾相识的怜惜。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害怕这只是幻觉。

    就这么彼此对望着,遥望千年,千年如斯。

    他脸上渐渐浮现困惑的神情,忽然缩回手。

    两人都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跳下来,抱起床脚的枕头和床单。

    “床铺已经整理干净,奴婢这就退下。”

    “浣玉。”

    我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忙停下来。

    他走到我跟前,有些探究的眼神:“你还在为中午的事不开心吗?”

    “不,不是。奴婢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既然是往事,就不要作茧自缚。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现在有困难,我倒是可以帮你。”

    “主上能有这番心意,奴婢感激不尽。”我轻声说:“只不过,让我困扰的不是往事,而是往事里的人,他住在我心底,就是不愿走开,我能有什么办法?谁也帮不了我。”

    他看看我,笑了起来,如暖暖的阳光。

    “你才多大的丫头,说话就这么老成。曾经沧海似的,有趣得很。”他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吩咐他们给你在这里准备了房间,省得你每天跑来跑去来,就是睡过头了我也能找到你。”

    换了个住处,比集体宿舍好了许多,我却没能睡着。合上眼,就看到霓裳俯卧在床上楚楚动人的模样,几乎把人逼疯。

    习惯性的推开窗想透透气,却发现丝绒般的夜空被华丽的飞檐挡去了大半。

    正前方富丽堂皇的王宫,帘幔重重,灯火幽暗。

    有时候,觉得自己离幸福不过一步之遥。走近了,却发现还远得不可企及。

    越来越郁闷,索性裹着被子爬上屋顶。

    神界的夜晚比灵界要冷得多,他们的抗寒能力超强,我正好相反。缩成一团,才勉强控制住不打哆嗦。

    抬头看去,浮云是透明的,天宇廓落。可以隐约觑见黑茫茫中,高处的水影,银汉相接。星沙游移盘桓,规律地,缓慢地,清晰地点亮视野,地阔天长。

    多久没有在夜深人静时看过星星了?最后一次还是在暮雪庄,当时他还说,不就是些破石头么,有什么好看的?仔细想想,其实他向来都很有让我哑口无言的天赋。

    记忆尤为深刻的是有次闲得无聊,我想给他讲故事,拣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安大爷的浪漫童话《海的女儿》。

    一阵声情并茂后,满眼迸光的让他发表感言,期待他会和我一样,感动于小人鱼为爱牺牲一切的深情。

    他的第一句话比较正常,先问我:“你很感动?”

    我点头:“难道你没感觉?”

    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的问道:“那条人鱼是怎么死的?”

    “你都没听明白,是为了让那个王子幸……”

    他气定神闲的截断我的话:“没错,她是笨死的!她没证据说明是自己救了王子,王子便没有以身相许的义务。由此可见,她的第一步就是错的。就是到了后来,她也不应该默默的守望,而是应该想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嗯,不能说话?亲吻总是可以的吧……吻了不就相当于告白?”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要是再这么亵渎我心中的经典,我一定喷他一身血,以死明志!

    好在他适时住嘴,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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