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拈花一笑醉流景 作者:未知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出的问题也没准备要我回答,而是直接付诸行动——香软的吻落在我的唇畔,还不忘无比笃定的下结论:“吻了就相当于告白。”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他脸上那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仍然,忍不住的微笑。
忍不住的,轻轻重复着在心底对你说了千万遍的话:“我爱你。”
天空中一勾细月沉默的挂着。暗哑的声音在阵阵松涛中显得格外寂寥。
我把双手合拢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我……爱……你……”
“唉……”夜风送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打了个冷战,汗毛呼呼的立起来,牙齿好不容易才压住没有格格作响,慢慢的回过头。
暗处似乎有一团黑影,冷风吹动衣襟飘动,依稀可见飞散的长发。
我……我喊了个鬼出来……
不及多想,我迅速抛出一道护壁。谁知,银光在半空中闪了闪,瞬间就被黑暗吞没。甚至都没看见那团黑影动过半分,我的护壁就这么被消解。
在分不清人鬼,更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我当机立断的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逃跑!
还好那东西没追过来,我关紧门窗,扑上床,这才发现,被子忘在了屋顶上,连个蒙头的都没有。
这么一折腾,我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冰焰面前,拼命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眼泪汪汪的替他系衣带。只盼他早点去祈年殿,我也好回去补补眠。
指尖似有似无的触碰着白色丝衣下的肌肤,隔着光滑的布料,都能感觉到结实而细腻的纹理,我的脑中竟然浮现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比如……他不穿衣服会不会更好看?脸腾地烧起来,我的脑袋埋得越来越低。下次一定注意……我真的不知道,睡眠不足会有这样的严重后果……
好不容易送走冰焰,我立马赶回去找被子。
结果,惨淡的现实让我再次出离愤怒,我的被子居然也被偷了。
我很怀疑,我是不是一到神族的地盘上就变得特别倒霉,愣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其他的我也不计较,只是,如果让我三不五时的撞见霓裳,我死了算了。
好在老天看在让我平白损失了一条被子的冤屈上,终于放了我一马,一连十来天霓裳都没有再光临流景宫,反而天天都能见到的人是冰煜。
不同于他老哥的外冷内热,这孩子实在不负炎系领袖的盛名,明快活泼得可以把空气都燃烧起来。
六十八 四系
和我在灵界时一样,冰焰也不经常去正殿。不过,我是因为比较懒,而他是在疗养。
助他复原的四系领袖,灵力确实不容小觑,比起前任,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开始明白螭梵主战的原因。
只不过,感觉到冰焰的灵力一点点的恢复,我更多的是开心,原本很荒芜的时间,被他填得满满当当。
每天变着花样教厨房给他备膳,细心照料他的作息起居,想尽办法的找话题给他解闷。
甚至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至少,能经常看见他的笑。
又是好几天没和螭梵联系,趁着冰焰午睡,我偷偷溜到后花园,站在伞盖般的银杏树下,随手一挥,一只鸟儿蹦跶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顿时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螭梵每次都能召来蝴蝶、鹦哥之类的作为灵物,而我,就只能召来……麻雀!?难道说,那些个长得漂亮的,都是母的?
算了,这里不比自家,我的灵力已经极为受限。再加上又不能佩戴隐月,有个肯听话的,也该偷笑了……回去就这么解释好了。
“小梵,我这段时间时间都很忙,白天不方便说话。要不,以后你晚点睡吧。我是说,你把婉儿先哄睡了,然后你在一旁坐着。呵呵……我很想你们。”
“小玉儿!”
平地炸雷,我一阵恶寒,忙抖抖手送走了麻雀,转过身,一团红彤彤朝我奔来。
红彤彤就是冰煜。这个词是我送给他的代称,当然,目前还只敢在心里想想。
红彤彤在我面前停住,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紧随而至的人身上。
艳阳下,金发男子负手而立,姿貌俱属上乘,孑然风流。
四系领袖之一,锦风。
“风,我先替我哥谢你了。这次还真误打误撞的寻对了人,你看我哥最近心情好的……”
我张张嘴,吞下一大口空气。
第一反应是我要完蛋了,第二反应是完蛋之前要先掐死那个正笑得灿烂的二不愣子。
果然,锦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疑惑:“我物色的?”
冰煜丢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在我面前你还装?行了,这事谁也别再提。万一被霓裳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的。”
“等等,”锦风摆摆手,直接问我:“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奴婢姿色……平庸,自然不会引起殿下注意。”我欠身行了一礼,顺带着在心里把他全家问候一遍。
“是吗?”锦风半信半疑的叩叩前额:“看来还是主上的眼光比较老道。不过……”
冰煜单手撑上他的肩膀,坏笑着:“那倒是,阅美无数总归会眼花缭乱,买椟还珠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对吧?”
锦风甩开他的手:“去,有本事,你当着人的面说去。”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还不是为你着想……”
眨眼间,两人你来我往的开打口水仗,把嫌疑犯晾在了一边。
我加快马力的思索怎么才能把关于我来历的问题安全蒙混过去。
正想得千回百转风生水起时……
“锦风你个混蛋!”
平地第二道炸雷响起,我的思维立马短路,惊愕的看着席卷冲天怒气而来的女子,水系领袖,清妍。
她一袭蓝衫,袖纹碧浪。螓首蛾眉,浅蜜肤色,垂落在肩头的两缕深蓝长发随风轻扬,顾盼神飞间的容光明丽得令人难以逼视。只是,眼下不若在其他场合见到她时的仪态万方。
怎么说呢?形容词,彪悍。名词,泼妇。
她冲到目瞪口呆的锦风面前,二话不说,手持锅贴就要往那张俊脸上招呼。
冰煜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憋着笑:“嫂子,有话好说。”
清妍空出的一只手直指锦风:“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等着满地找牙吧!”
我忘了趁乱开溜,反倒十分期待更为劲爆的画面。
可惜,冰煜明显的不准备看戏,一直横在这两人中间。
“冷静,冷静,别到时候他懒得找牙,你倒心疼得什么似的。”
此言一出,剧情逆转而下。
清妍收回手,跟着眼圈一红,瘪瘪嘴,却没发出声音。
锦风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挤开冰煜,手忙脚乱的把清妍搂进怀里:“老婆,我错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眼珠子按回眼眶,使劲揉揉眼。
他真是传说中与灵界定国将军并驾齐驱声名远播以猎艳为人生最大乐趣回眸一笑迷倒万千神族少女号称撷遍芳泽无敌手又称神族女见愁的风系领袖?!
冰煜冲我点点头,做个鬼脸。
这一肯定性暗示直接摧毁了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并让我的眼珠子再次摇摇欲坠。
锦风完全视我们为空气,声音温柔得发腻:“老婆,自从有了你,我绝对没有再以任何名义接近其他女人。我真没骗你。你看,这丫头就是我挑出来送进流景宫的,我却不记得她的长相,正被冰煜嘲笑呢。不信,你问问他们。”
……
我的来历就这样得到了正式的官方认可。
冰煜继续当好人:“我作证,锦风是被我拉来的。我刚才还在批评他阅美无数导致眼花缭乱……呃……你们……”
我晕,他们夫妻俩的亲热,你看我做什么?
让开点让开点,别挡着我……能不能……再多看一会……
被冰煜拖着走了老远,我还意犹未尽的踮脚回望银杏树下吻得如胶似漆的两人。
暖风吹个不休,银杏叶如蝶般飞舞,衣袂连翩飘飘,三色发丝暧昧的纠缠……
多难得,多唯美的画面。
一眼瞥见冰煜绯红的耳根,我不仅没意识到非礼勿视,还丝毫不惭愧的感叹他真是个孩子。
锦风绝对堪称神族男儿的楷模,踏遍芳丛,最后还能抱得极品美人归。
冰煜给锦风的精辟点评如此。说这话的人,此刻一脸神往。
稍稍展开点,故事梗概极富戏剧化。
在遇上清妍之前,锦风和我家小梵同属一号人物,乃至更胜一筹。因为,他对窝边草也照吃不误。但凡对上眼的,无不卯足全力的追,等到你情我愿时,顺水推舟的吃干抹净,然后玩失踪。纵然浪名昭著,他却从不缺猎物,其中还不乏主动投怀送抱者。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当年水系领袖膝下的一对姐妹花,清妍和清嫚。
男人普遍都比较倾向于选择小鸟依人的娇柔女孩,锦风自然不例外。魔爪暗指清嫚之际,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清妍的护妹心切丝毫不亚于老牛护犊,往那一站就如铜墙铁壁,锦风便只能看着她身后娇滴滴的美人流口水。色令智昏,在与之周旋无数次依然无果后,锦风竟然威胁清妍要与之决斗,谁输了谁让步。谁知,清妍不仅毫不示弱的满口应承,还加上一句,谁反悔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原本锦风只想吓吓她,这么一来,反倒骑虎难下。
于是,某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某处断崖上,冤家路窄的两人碰面了。在锦风眼里,清妍再怎么豪情万丈,也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身居要职同时又身为男人,当然得要风度,他便主动提出让她三招。清妍冷哼一声,也不推辞。结果,刚一动手,锦风立即后悔了。
第一,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么个纤腰盈握的小女孩居然会使水系的顶级攻击法术——承天雨露。第二,清妍不仅真会,还在第一招就用了。第三,当蓝色的水珠绕着清妍的裙畔从地底升起时,那女孩的白衣随意飘了两飘,一抹浅笑里,几分傲慢,几分俏皮,甚至,几分妩媚。
锦风忍不住呆了呆,跟着就眼前一黑——一股巨浪直接把他给冲到了崖底。
好在彼时清妍还小,灵力不算顶级,才算没酿出命案。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香软的怀中,抱着他的女孩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见他睁眼,立即破涕为笑,说了一句他此生难忘的话:“我会对你负责的。”
锦风再次不省人事。
又一次醒来时,整个神族的男人以及家有女儿的长者都在奔走相告,神武无双的风系领袖终于有主了。
锦风想昏也昏不了,只好沉默。但是,当他发现,其实清妍说出那句话的本意只是要照顾他养伤时,他的存在感与成就感同时遭受重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脆弱的少男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那一刻起,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浪费了几百年的时间……
细节无从考证,结局有目共睹。
无论情路多么坎坷,锦风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就是娶了清妍,并义无反顾兼欣喜若狂的为这朵带刺玫瑰放弃了姹紫嫣红的春天。
我的脸部肌肉笑得直抽筋,才觉察自己跟着冰煜跑了好远一段路,转眼已近流景宫的侧门。
正想问他要去哪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羽城!”
我收脚不及,重重踩上他的脚后跟。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捏得我生疼。
门楼外的桥头上倚着一名男子,银灰色的丝缎长袍勾勒出颀长的身材,浅褐色长发泛着柔和的光泽,面容清峻高洁,侧影望去,真如谪仙一般。他对冰煜笑了笑,唇角牵起好看的弧度。
今天吹的什么风,神族的四系领袖齐聚此地,而他们的老大一直都在会周公。
我正要行礼,羽城却道:“不必了,迟早也一家人,何须多礼?”
啥?谁和谁一家人?
我的目光从冰煜的手上慢慢移至他脸上,恶狠狠的瞪他。
他一怔,忙松开手,对羽城笑道:“看不出来你也会开玩笑。你站在这里干嘛?”
“看风景打发时间,”羽城走下护桥,长袍顺着风轻轻飞舞:“今天轮到我来给主上护法,不巧来得早了些。”
“时间也差不多了,主上应该已经起床,”我忙转身道:“我这就回去。”
“我再等一等,你也不要回去,”羽城叫住我:“霓裳现在主上的寝宫。”
“哦……”我脚下一绊,下意识的问道:“那我去哪儿。”
冰煜疾行几步,拉起我的手:“那正好,羽城,你呆会见到主上时帮我转告一声,浣玉借我几个时辰。”
我还没反应过来,冰煜露出调皮的笑容,抬起手,一道红光闪过。
片刻后,我们出现在一个华美宽敞的大厅内。
六十九 浣玉
“欢迎你来炎曦殿。”冰煜侧过脸对我微笑。
我从初时的惊异中回过神来,心跳骤停。
那张原本就与冰焰有几分相像的脸孔瞬间与之重叠,掌心相印,仿佛听见他如往常一样轻声唤我“落儿”。
纱帘飞扬,碎金般的阳光洒下,他的眸子如红宝石一般熠熠发亮。
我立刻清醒过来,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走开四处看了看:“很不错,但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而且,我也不是物品,可以被人借来借去。”
冰煜愣了愣:“你生气了?”
我像是在生气吗?明明是濒临爆炸的样子,让我一个人呆着才比较安全。
冰煜莫名奇妙的看着我,过了一会,伸手覆上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推开他的手,忽然感觉很挫败。我就算把自己炸个粉碎又怎样,流景宫里照旧是一片旖旎春光……
摇摇头,不想了,不要想了。我还有婉儿,婉儿……
情不自禁的笑。
可是,为什么还有不知从哪泛起的疼痛?轻捶胸口,我喃喃的安慰自己。
“算了,我不和别人抢,抢也抢不过,还是回去吧……”
不料,话没说完,我就被人抓住肩膀一顿猛摇。
“你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别吓我。”
头昏脑胀中,近距离的对上一双大眼。
“啊……啊……”
连着两声尖叫,惨绝人寰。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有所反应。至于冰煜……
“你的头是什么做的?好疼!”他捂着鼻子,泪光点点。
我顿生歉疚,小心的去拉他的手:“让我看看,出血没?”
他颇为怨愤的瞅了我一眼,放下手,秀气的鼻尖有些红肿。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在他用眼神无声的谴责下,我终于挂起白旗:“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
“陪我去绿水晴川。”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你先把这身衣服换掉,不然谁都认得出我们。”
他打了个响指,一扫方才的幽怨,笑得志德圆满。
任何时候,笑容总是驱散阴霾的良药,或许有时会由于患者的病入膏肓而于事无补,却依然能给人希望。
现在,此时,除了流景宫,我哪儿都愿意去。
当我一身水红烟波绣裙出现在冰煜面前时,他嘴里的一口凉茶就这么直直的喷了出来。
“有那么……夸张么?”我纳闷的扯扯环绕在袖口的轻纱,刚在一排捧着各式裙衫的侍女前犹豫了半天,还就觉得这颜色最素净。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如果我挑了件火红的,他岂不是要把茶杯都吞下去?忍不住翻个白眼:“再笑我就不去了!”
“别……挺漂亮的。”他忙说:“只是看惯了你平日里一色的白,有些惊艳。”
我皮笑肉不笑,“你惊艳的方式还真特别。”
他不以为意的擦擦脸上的水珠:“我们可以走了,你的衣物我会差人送回你的住处。”
“嗯……这样,”我谨慎的开口道:“你能不能顺便送我一床被子,厚点的啊……不要多问,否则就算了。”
“没问题,配送香枕罗帐一套。”他大方的拍板。
绿水晴川原来是个小镇,商贩云集的小镇。
有着好听的名字,以及与名字相称的风景。
环绕着建筑的清澈河流,水声如乐。
小镇边缘薄雾缭绕,天幕一分为二,东头红日,西边朗月,交相辉映,倒映在水面,被打碎成金银交错的滚滚涟漪。
河上飞架着一座双层的石回桥,桥面宽阔,两侧都是堆放着各类货品的小摊,乍眼看去很像码放整齐的彩色小盒子。
沿途有提着花篮的清秀的小姑娘,花篮里装着新鲜的茉莉,用线穿成一串一串的叫卖。
有在路边卖糕饼的老婆婆,红绿糖丝缠绕在雪白的面皮上,浓郁的甜香阵阵飘散。
有兜售各色水晶的小贩在与来客讨价还价,缤纷莹亮的石头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我抱着一大堆糕点糖果盒,嘴里叼着一只糖葫芦,钻出了人堆。冰煜表情僵硬的搬过我手中的纸盒,我晃晃糖葫芦:“你要吗?”
“不要。”某人答得义正词严。
“就怕你要,客套而已。”
我自顾自的嚼着酸甜的山楂,继续在人群中穿梭。
心情不好的时候食欲超好,看见什么都馋,而且还有免费的钱袋,吃不完的打包回去做私人茶点。流景宫不比紫宸宫,我每天都把吃早饭的时间用来补眠,近来愈发轻飘飘的要羽化成仙了。
好心的回头看看已经快被纸盒挡住脸的冰煜,“你来这里是要干嘛?”
“还不是锦风那臭小子……”冰煜一激动,最上边的纸盒“扑通”掉了下来,酥皮花生撒了一地。他叹口气,勉强探出一只手指,红光隐隐滑过空气,怀中大小不一的纸盒立刻被光束捆扎得整齐严实,眨眼的功夫便消隐不见。
我咬下最后一颗糖山楂,咂砸嘴。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懒人,移形术用得炉火纯青。
“你刚才没说完,锦风怎么你了?”我随口问道,目光飘向不远处的馅饼摊。
冰煜当机立断的改变路线,拉着我来到一处玉石摊前:“女孩儿不都是应该喜欢这些的么?”
“谁跟你说我还是女孩?”我不屑的皱皱鼻子。嗯,那串紫水晶手链的色泽真清亮,像极了婉儿双瞳的颜色,比起她的父亲,要更浅一些……
身后的人估计被我的话噎住,老半天没动静。
我转过身:“今天玩够了吗?我想回去了。”
“等等,我找你出来其实是有其他事……”冰煜抿抿唇,仿佛正在艰难措辞。
“事情很难办的话,我不一定会答应。”我抢先一步声明。
冰煜不理我,继续想自己的,一张小脸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红得十分可爱。过了好一会,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怎么让那人知道?”
我警觉的打量着冰煜,不知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很不安的预感……不管了,明哲保身再说。心一横,再次抢先一步:“你喜欢上的人不会是我吧?”
“你……”冰煜错愕的瞪着我,脸红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甩出一堆话来:“少臭美,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帮我选样别致点的礼物送给人家,后来发现你尽想着吃去了,干脆作罢。现在刚和你说点正经事,你又开始胡搅……”
我大松一口气,笑道:“我一直都很臭美,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既然不是就好办了,让我先想想。”
漫步走向桥的另一头,再也无心流连路旁的货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我已经站在了桥拱下,看着大群的白鸽在河对岸的石阶上觅食,良久,还是毫无头绪,心情愈发纠结起来。
“就知道你不懂,算我白问了。”冰煜看上去竟然有些开心,不对,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嘲笑。
我眯眯眼;“谁说我不懂。看好了,这就教你。”
上前一步,伸出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妞,大爷看上你了,给爷笑一个!”
原以为这次会将他彻底雷翻。没想到,这孩子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好,不仅没有撒腿就跑,还冲我眨眨眼,极纯情的小样。
我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他再眨眨眼,忽然偏过头,整出一副无限娇羞状:“讨厌,人家是卖身不卖笑的啦~~~”
那个“啦”字拖得特长特嗲,就这么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回响……
树叶扑簌着飘落,远处的浣纱女在快乐的歌唱,一叶小舟从水面上悠悠荡过。
我们安静的对视半晌,同时爆笑出声,惊起岸边的白鸽扑翅乱飞。
我蹲在地上直揉肚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蹲下身,和我平视。
我使劲推他:“别……别让我看见你的脸……缓缓先……”
他凝视着我,声音温柔得如同脚下的清流:“浣玉,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笑意渐止,我抱住膝盖,平静的说:“我有喜欢的人。”
“……”绝对震惊与茫然的重合眼神。
我笑了笑:“很早就开始喜欢了。”
“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是谁并不重要,他在我心里,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站在流景宫的大门处,举目远望,每个庭柱下都悬着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极尽奢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箩。
明明没有人会等我,却半步也不舍得离开。
一名侍童急冲冲的跑过来:“浣玉,你上哪去了?主上问过好几次,连晚膳都没用就回了寝宫。你赶紧去认个错。”
我道过谢,走了几步,他在后面颇为同情的叮嘱道:“你小心点,他心情好像不大好。”
月色如洗,繁星满天,廊外不时飞过点点萤火虫。
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
他为什么不高兴?就因为我不在吗,还是,又为了霓裳……
空气中弥漫着几缕淡香,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寝宫的门框,站定。一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前,紫眸从我身上淡淡扫过。
我忘了自己还穿着粉色衫裙,上前行礼道:“主上请先随奴婢去用晚膳。”
冰焰没有答话,绕过屏风,一个后仰倒上床,闭了眼睛。他已经换了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润,大概是才沐浴出来。
我左右看看,没人,只得又行了一礼:“那……奴婢退下了。”
话音刚落,他开口道:“冰煜带你去了哪里?”
“绿水晴川。”我低着头:“殿下想让奴婢替他挑些小玩意送人。”
“嗯。”冰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似乎已入睡。我站了一会,正准备离开,他却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浣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主上去过苍原吗?”我问得很随意,却极其紧张的观察着他的表情:“靠近灵界的地方有个很美的小树林,也叫浣玉。”
作者有话要说:们不要打空分,那样是无效的,给俺加加油也行么。
谢谢千与千寻指出的错别字~~~
七十 初探
他只是紧了紧眉头:“好像有点印象。”随即笑了起来:“苍原的确很美,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神灵的子民在那里偷渡到了人界,甘愿去做一无所有的凡人。“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样做也未尝不可。”
“喜欢谁就老想着和那个人呆在一起,”潋滟紫眸半张,冰焰的声音颇为慵懒:“那是你们小孩子的想法。”
“主上说的小孩子,也包括霓裳殿下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他轻轻一笑,重新垂下眼帘:“可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随着时间有所变化。我和她在一起了很多年,都忘了最初是什么感觉。反而是独处时,偶尔想起这个问题,心底便会有一种很模糊却很强烈的悸动,让我相信自己曾经是深爱过一个人的。”
我的视线几乎是在一瞬间模糊,用尽全力才平复下汹涌的泪意,嗓子哑得快要说不出话:“那个人……一定是霓裳吗?”
“除了她,”冰焰带着浓浓的睡意翻了个身,抱住软枕:“还能有谁?”
香炉一点星,烟雾缭绕。房内环境静谧宜人。
“主上……冰焰……”
没有反应,看来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我慢慢靠向他身边,用手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呼吸很平稳,修长的双眉展开,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两扇弧形的阴影,淡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张恬静的睡颜在午夜梦回里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让我不愿醒来。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指尖滑过细长的眼缝,挺秀的鼻梁,停在松软的唇瓣上。偷偷凑上前,做贼似的亲了亲,抬头的刹那,早已忍不住的一滴泪沿着他光洁的脸庞滚落。
他无意识的在被褥上蹭蹭脸,嘟哝出两个字:“落儿……”
我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一下跪坐在床榻前。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千年的风霜,千年的等候,你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彻底。
可是,落儿就在你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你的世界……
香香软软的云层,裹在身上,舒适得难以形容。左滚滚,右滚滚,天空做成的床大得没有边际……
“有被子的时候睡得真沉。”有人在轻笑。
这不是废话么,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缩缩脑袋继续睡。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蓦然睁开眼。扰人清梦者正悠然的坐在床头,晨衣半敞,紫眸中盛满促狭的笑意。
而我,正霸占着他的床,睡成大字型。
昨晚的记忆东拼西凑的回到意识中。偷摸、偷亲完了之后,我并没有立刻逃离作案现场,反而继续趴在床边胡思乱想……再后面发生了什么已全然想不起来。难道……是我一时色心大起意乱情迷的爬了上去,接着就……
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立刻弹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这才失望的发现自己的衣衫完整无缺。
等等,我为什么要失望?真是……无可救药!!!
正值我的脸红白交替之际,忽感背心一凉,紧接着——“啊啾~~~啊啾~~~”
结结实实的两个喷嚏,让我顿时窘迫得想要掩面狂奔。
刚跳下床,一件带着体温的晨衣搭上我的肩头,身心俱暖。
捂住仍在发痒的鼻子,拉紧衣襟,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床上的人笑道:“看来还是没有被子的好,这么一热一冷的反倒容易着凉。”
我转过身,舌头有些打结:“你是……那……那晚……”
“我是什么?”冰焰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炎曦殿昨天派人送来了一些被褥和衣物,外加两大箱零零碎碎的小点心,想不引人注意还真难。”
我僵在原地,脸扭曲成一团,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就是这个道理。实在是太冤了,冰煜那个笨蛋,他的移形术都到了只需动动指头的地步,竟然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你在抱怨冰煜?”冰焰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我:“流景宫周围的防护能够化解任何幻术法术,你是今天才知道?”
“……”
“你从哪来的?”
冰焰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微微一震,抬眼看他,他补充道:“是哪一系的?”
“炎系。”我小声回答。
“让我看看,”冰焰挥挥手,一道白色光环落下,将我圈在其中:“你能操纵哪一级的炎系法术。”
我想了想,伸出右手,低声念咒,暗自控制灵力,手心里迸出一个火球。小心的瞅瞅冰焰:“只会初级。”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半晌,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腕部一热,灵力再也不受念力的控制,骤然集中到右手,血色光芒从指尖流过,渐渐变成飞蹿,手心的火球轰然爆炸,烈焰如花,几乎将我吞没。
火光退去时,我笑得异常尴尬,连冷汗都有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松开我的手:“你不仅会顶级防护法术,还能操纵高级攻击法术,当年怎么没参加炎系的领袖选拔?你的灵力恐怕还在冰煜之上。”
“奴婢只不过是在幼年时偶遇良师,走了一段修习的捷径,怎敢和殿下相提并论。”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又没说谎,当然不会脸红。
毫不退缩的迎上那两道探究的目光……关键时刻,绝不眨眼。
“是吗?”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伸手拉起正从我肩头滑落的晨衣,指尖若即若离的触碰着我的肌肤,顿了顿,替我拨开缠在颈项的几缕碎发。
我真是到了一定境界,居然被这个小小的举动给弄得心猿意马……定了定神,“请主上不要对奴婢有所怀疑……”
“你也觉得我应该怀疑你?”
“啊?”我差点把舌头给咬掉。
他的唇角微扬,手指绕着我的发梢打着旋儿,恋恋不舍的离开,继而饶有兴味的一笑:“说吧,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谁?”
我入魔般的怔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笑得愈发肆意:“你是想接近冰煜,还是羽城?最好不要是锦风。”
“……”
这是个什么状况?我要不要跟着一起笑?
象征性的咧咧嘴,实在笑不出来。
我轻吐一口气,自嘲的摇摇头,不经意间,对上那双清冽的紫眸。奇怪的是,他眼中全无半点笑意,寒潭之上,雾霭蒙蒙,难掩的丝丝寂寥。
心中一痛,我的声音清晰无比:“我想接近的人,是你。”
下颔被捏住,我被迫仰起脸。
他仍是笑着,手腕却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看来,我又要换侍女了。”
游魂似的回到自己房中,往床上一倒,看着头顶的帐帷,感觉自己像名孤注一掷后全盘皆输的赌徒。明知急不来的事情,却仍因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他想见我,轻轻推门便是,我若是想走到他那边,就只能破门而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可他只是走到门边张望了一番,再次转身而去。
疲惫的闭上眼,忽闻角落里有些动静,循声望去,一只灰褐色的小麻雀正朝我蹦过来。我赶紧起身,汇聚小团灵力罩住鸟儿,螭梵略带焦灼的话语响起:“梨落,抽空回来一趟,婉儿生病。”
耳边嗡鸣一片,麻雀从我手中飞走,欢叫着跳上窗台。
不再有丝毫犹豫,我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隐月,银光划过身畔,眼前的景物飞速流散开去,直至消失不见。
碧瑶树花蕊初绽,异香阵阵。
三步并作两步的越过大门,将正在行礼的护卫抛在了身后。
一口气冲到寝宫,隐隐听见婴孩的啼哭,心揪成一团。凝彤迎了出来:“主上,小公主近日有些不舒服,梵将军也不大哄得住。”
“他们人呢?”我扫了一眼帘帐后的空床。
“后庭,两位长老也在……”
凝彤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螭梵的声音:“婉儿乖,仔细看看你那负心的娘。”
我哭笑不得的转过身,短发的男子站在门框中,怀里的娃娃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瞅着我,鼻尖通红,小嘴瘪了瘪,欲哭又止的样子,再也不似往常的机灵活泼。
我上前想要抱过她,她却一扭身子,小手紧紧搂住螭梵的颈项。
我的手停在半空,迟疑道:“婉儿?”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何况她?”螭梵懒洋洋的往门上一靠,上下打量我一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女为悦己者容,没错吧?”
没好气的白了螭梵一眼,一股无名的烦躁铺天盖地的涌来。心疼婉儿,也怨恨自己,跑来跑去,哪头都是失败,只恨不能大哭一场泄愤。
忍了再忍,平静的开口:“她哪里不舒服?找大夫看过吗?”
“长牙,晚上睡不好觉,吵着找你,受凉……不断循环,互为因果。”螭梵答得言简意赅:“梨落,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给她变出一个母亲。”
我无言以对,只得默默的低下头轻抚趴在他肩头的小人儿:“宝贝,你也不认识我了吗?”
看着那双潆紫的水瞳,我的眼眶一阵潮热,努力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在与我对视片刻后,短短的小胳膊终于展开,软软的小身子扑进了我怀里,娇嫩的嗓音已经哭得沙哑,却还在呜咽,大颗滚烫的泪水渗入了我的衣襟。
搂紧抽噎着的卿婉,想不通如此弱小的身体里怎么储存得下这么多液体,只觉得心疼得越来越厉害。
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在发烧。
七十一 交心
左手抱着坐在腿上的卿婉,腾出右手舀了一勺温热的蜜露喂入她口中。卿婉看看我,乖乖地将蜜露喝下去,一边喝还一边弯起大眼,对着我笑。
趁机舀起半勺药汁接着喂进去,手没还缩回,就见她皱起细细的柳叶眉,小嘴一瘪,毫不含糊的把药吐了出来。我佯怒的板起脸,她却咯咯的笑,小手指指装着蜜露的碗,冲我眨眨眼:“啊……”口水流了出来。
“不行,说好一勺甜的半勺苦的,不然都喝不到。”我好气又好笑的放下银勺,拿起软帕擦擦她的嘴角。
“让她喝了吧,”螭梵趴在桌子另一边,有气无力的说:“够给你面子了。你不在的时候,喂她什么吐什么。你看我都被折腾得皮包骨头了。”
“很正常么,不然怎会有‘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说?”我轻轻掰开卿婉的小嘴,看看牙床上刚冒出的几颗白点,叹了口气:“宝贝,以后想长成明眸皓齿的美人吗?前者是爹娘给的,后者可就需要你自己努力了。”
卿婉似懂非懂的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的表情有趣,小手蹭上了我的脸。我把盛满药的小勺重新递到她嘴边:“乖,不要再吐出来。咦,你看小梵在做什么?”
一旁的螭梵闻言,马上精神抖擞的继续表演,双手挥开,紫金色的星砂徐徐落下,一只巴掌大的小灰兔伏在桌上。
第一口药总算是成功喂下去了。
如此反复的捱过半个时辰,艰巨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我舀起最后一勺蜜露喂给卿婉。冷不防螭梵忽然问道:“梨落,你现在进展如何?”
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算是表白过一次,被拒了。”
卿婉抓住我的手,自己将剩下的蜜露喝完。
“那……”螭梵同情的看我一眼:“你一定很难受吧?”
“没感觉。”我抱起卿婉,整整衣服,顺势亲亲她嫩呼呼的脸蛋。
我装得满不在乎,一副越挫越勇的德行。事实上,毫不夸张的说,当冰焰丢完那句冷冰冰的话拂袖而去时,我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螭梵没有追问下去,出乎我的意料,他一本正经的点头:“看得出来。”
见我满腹狐疑,他笑得十分讨打:“你不是还有心情调戏冰煜么?”
我立刻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甩手一个光球砸了过去。螭梵这次早有防备,轻松挡开:“又不是我想看的。云婆婆自你离开以后,到哪都?br /
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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