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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钻石之伤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好,那这两天我就去办转院手续。”我换了话题,“小雨说这两天回来。”

    “是吗?”她很高兴,继而又埋怨,“现在不是在上课吗?她怎么又跑回来,耽误学习,落下了课程怎么办!”

    “妈,大学的课程很轻松的,缺几节课也不要紧的,您就别瞎操心了,小雨这么大了,自己也会安排的。”我又和她说了几句,才离开医院,好两天没去上班了,现在,事情终于解决了,我回到以前租的那间小屋子,草草梳洗了下,换了衣服就直奔报社而去。

    妈妈转院的事情终于办妥,从二院的大门出来,站在那个车流熙攘的十字路口,路面上被正午灼热的阳光晒软的沥青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气味,混杂在满是汽车尾气的空气中,虽然如此,我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这一刻,我终于自由了,也次体会到所谓的自由的难能可贵,虽然想起沈浩依然觉得前路茫茫,我还是有一种解脱之后的轻松。

    这天是戚雨回来的日子,我下了班就直奔医院而去,路上买了一袋戚雨最喜欢吃的葡萄。

    推开病房的门,妈妈正满面笑容,戚雨正坐在妈妈身边,只是她的神色似乎有点异常,让我看不明白的异常……

    晚上,我带戚雨回到我租住的小屋子,她在床上坐下,看看我

    ,似乎欲言又止。我倒了杯水给她,问道:“小雨,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喝了口水,半响才说道:“姐,沈浩这些天有跟你联系过吗?”

    “有啊,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她忽然提起沈浩,我心中奇怪,确实,沈浩这些天每天都会给我打个电话,虽然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我还是感觉到沈浩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刻意回避。

    “那他有没有提起我?”她似乎有点紧张。

    “提起你?小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如坠迷雾。

    “姐……”她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姐,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不能全怪我啊!那天晚上,我和沈浩都喝了点酒,我没喝过那种红酒……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酒那么厉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醒来,我和沈浩就,就……”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她短短续续的话语,她是什么意思?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我在她面前蹲下,仰着头问她:“小雨,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我就是不能相信,怎么可能这样,绝不可能,沈浩根本不是那种人。

    “姐,我……我对不起你,我恨我自己,我现在已经……已经没有了清白,我……我不想活了!”她掩面大哭。

    我跌坐在地上,如五雷轰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难怪那天沈浩说“如果戚雨和你说起一些,一些我的事情,你先不要,先不要那么在意”,我还以为只是他与父母间的矛盾,想不到竟然是这件事情,难怪我会感觉到他的异样,可是,这件事情我怎么会不在意?假如那个女孩不是戚雨,我会做到完全不在意,可是,她是戚雨啊!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不在意?我怎么能不在意?

    房间里空调温度调的很低,一阵阵缓缓的凉风幽幽地吹在我的头顶,可我的手心额头还是汗津津的,我还是觉得热,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火盆,顷刻就要燃烧成灰烬,最绝望无奈的灰烬。

    、不能言爱

    良久,戚雨的哭声才逐渐变成了微微的抽泣,“小雨,告诉姐姐,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办?”我的头脑竟然恢复了清醒,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姐,我不知道……沈浩说他会负责的,可是我知道,姐你还是喜欢沈浩的,是不是?姐,我不会破坏你的幸福的……我不会的……”她低语,目光慌乱又无助。

    我早已痛彻心扉,一个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一个是一往而深的至爱,该选择哪一个?但,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又会伤害另外一个,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这根本就是一个坠入就不可超生的地狱。

    “小雨,告诉我,你想不想和沈浩在一起?”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我亲手把刺在自己胸膛的利刃一拔而出。

    “我……我,姐,是我对不起你……”

    “你好好想一想,说实话,说你心里想的,抛开一切。”我扶住她的膝头,慢慢说道,“姐姐可以喜欢沈浩,姐姐也不可以不喜欢他,姐姐可以有其他人去爱。”这每一字都犹如一只只芒刺,刺到我心头深处,让我痛不欲生。

    “姐,我不能,我不能抢走你的幸福。”说完这句话,她再次放声大哭。

    看来,她还是爱他的!我站起身,窗外已是夜色正浓,每一个窗口都透出温暖的光,隔壁不知哪家的空调太过老化发出呜呜的噪音,又不知哪家的小孩在练琴,叮叮咚咚,一遍遍地弹奏着那几个单调的音符。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戚雨七八岁的样子,爸妈省吃俭用给她买了一架钢琴,也是这样炎热的夏日,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地转,她坐在钢琴前,弹着那单调的音符,我坐在旁边,“还有五遍……还有三遍……快走,去捉萤火虫……”那日子仿佛就在昨日,色彩还依旧明艳,温暖还留在指尖……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在我和戚雨久久的沉默中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我犹豫了几秒钟才接起。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声音怎么怪怪的?”是沈浩关切的声音。

    原来刚才短短的一声“喂”已经泄露了我的情绪,“没有,小雨回来了……”我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是吗?她……她也该回去看看了……”他似乎有点无措。

    我缓缓说道:“沈浩,我已经知道了。”

    那端一阵沉默,我只听见他急促又慌乱的呼吸声,“戚雨,她,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我反问他,“你既然做了就要担当,就要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而不是隐瞒、逃避。”

    “戚蝶,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个样子,这只是一个意外,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我对戚雨的伤害,我会尽全力去弥补,但是……”

    我打断了他,“不是去弥补,是负起你作为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

    “这……可是,这辈子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负责任。”

    “沈浩,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不需要你负责任,需要的是戚雨,你怎么忍心让她以后都生活在你的伤害中。”我走出屋子,又把门关好,才说出了我的责备。

    “戚蝶,你不要逼我,我是一直把戚雨当做妹妹的,我是有错,我是罪大恶极,但你,但你也不可以这样逼我,我愿意去坐牢,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但惟独这件事不行。”

    他的声音漫入我的耳中,他的痛楚也如巨浪般扑上来,骤然将我埋葬……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让你做你应该做的,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挂断了电话,无力地靠在墙上,只觉这世界永远失去了颜色……

    三天后,我送戚雨登上了北上的列车,她把头埋在我的肩头,又一次泪湿衣襟,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憔悴了,像一朵蔫掉的鲜花,失去了芳华和生机。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给沈浩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我轻声劝她。

    她抬起头,不满地说:“姐,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不要沈浩负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规定他非要娶我,我又非要嫁给他了。”

    我终究还是说服不了沈浩,每一次通电话,我们都在为这件事争吵,每一次两个人都针锋相对,每一次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戚雨似乎也察觉了这些,在我面前刻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哪里知道,即便她对沈浩只是一丝可有可无的朦胧情意,她和沈浩的一夜,也足已是烙印在我心头的暗伤,就像揉进眼底的沙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我和沈浩之间再也不能言爱。

    车笛响起,列车缓缓开动,我退到站台上,挥手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

    半个月后,沈浩同意和戚雨尽快结婚,因为——戚雨怀孕了。

    我坐在妈妈的病床边给她削苹果,我削苹果的技术一直很好,一个苹果削完果皮可以连成一条而不间断,可是今天,不到一圈,果皮就断了,我捡起掉在腿上的果皮,扔到果盘内,继续削,不到一圈,又断了,我再继续,还是会断……

    手指忽然一痛,我低下头,有一滴殷红的鲜血正慢慢渗出,我放下刀子和削了半圈的苹果,摁住了伤处。

    “小蝶,既然生米都煮成了熟饭,纵然小雨再不对,你作为姐姐

    ,也只有成全他们了,你和沈浩——”她长长叹了口气,“终究是有缘无份。”

    “妈,你别这么说,小雨并没有错,再说之前我和沈浩早已经分手了。”

    “妈知道这样你不好受,但是……”她拉住我的手,“小雨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无论她做错什么,你都要原谅她,以后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你也都要尽力帮助她,因为她只有——你一个亲人。”

    “妈,你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我和小雨都还需要你的照顾……”我心中很不是滋味,站起身来说:“我去找个创可贴。”

    我站在走廊尽头,望着外面灰白色的天空,心情愈加难以平复。

    终于我所希望的结局出现了,终于我还是说服了沈浩,这一刻,我想我应该释怀了。让我最亲的人来照顾我最爱的人,让我最爱的人来陪伴我最亲的人,我也是幸福的,这个冠冕堂皇的伟大理由,曾经由我亲口对沈浩说出,那一刻,我自以为它很有说服力,可这一刻,我才发现它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最虚假不过的幌子,真到了这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一点也不幸福,我的心底除了伤痛、绝望、无奈,甚至还有艳羡、嫉妒、不甘……

    “戚蝶,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听你的。反正这辈子没有了你,其他任何人对我都是一样,而戚雨,她和你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她的眉眼甚至还有几分像你,这样看来,她或许会是最佳人选。”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

    “你放心,我会尽快和她结婚,我会忘了你,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爸爸。人生……”他忽然长笑一声,“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像你说的一样,结婚、生子、老去,按步就班的生活……多好!多好!”

    、摇尾乞怜

    我做梦都想不到,时隔短短仅一个多月后,我又站在了这间别墅的客厅里,付名绪正翘着腿坐在沙发里,此时,他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而我,仿佛是那个最卑贱的婢女,恐怕还是一个犯了死罪的婢女。

    他点燃一根烟,悠然地吐出一个个烟圈,漫不经心地说道:“戚蝶,我没有听错吧!36天前你还要死要活地要离开,你还恨不得杀了我,现在居然又肯亲自上门来见我。”他轻蔑地将那两份文件丢到我脚下,“不过,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你以为我会有多喜欢你?你以为你会值这么多?可笑!”

    我低了头,我所有的尊严早已在踏入这扇大门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付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好吗?”

    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半响后才听到他开口,“好,那我就考虑一下,不过,这要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哄得我开心,那我也许就不计较你值不值这么多了。”他轻笑一声,“反正钱对于我来说,早就只是一个数字概念而已了。”

    我抬起头,他重重地把未燃尽的半支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忽地站起身来,“就从现在开始,怎么样!”他说完一把抱起了我,往楼上走去。

    被他扔在这张熟悉的床上,我望着明亮的窗外簇簇的箭竹和油绿的桂花树,竟有些不寒而栗,因为我又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夜。

    可容不得我多想,他的吻就覆在了我的唇上,我忽然想起了沈浩说过的话,“反正这辈子没有了你,其他任何人对我都是一样”,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次伸出手臂环在他的肩头,次用舌尖回应他的吻,因为从这一刻起,我的任务就是哄得他开心……

    他却忽然离开了我的身体,我不解地睁开眼,却直直对上他的目光,不悦、鄙夷,似乎还有点其他的什么,我看不明白,我慌忙将目光移开,难道我这样做还不够吗?

    过了好久,他还维持着这个姿势,我不敢正视他,静寂中只听见他手腕上腕表的咔咔声,“怎么了?”我轻声问他,他却不语……

    我咬了咬牙,欠身搂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去亲吻他的脸颊、嘴唇……他一把抓住我的下巴,“戚蝶,你这摇尾乞怜的样子,真是以假乱真,我到今天才看出,你居然是个可造之材!”

    我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他似乎有愠怒之色,眉头又皱了起来,我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的头埋下,我的嘴唇骤然热辣辣的一痛……

    浴缸里的水慢慢满溢了出来,我伸手将水龙头关掉,又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水包围着我,

    我又一次出卖了自己,甚至是摇尾乞怜地出卖了自己。伟大又高尚的目的,渺小又无耻的过程,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忽然想笑,心底却依然有寒意斑斑。

    在来时的路上,我路过江边,护栏边围了很多人,人群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再看江中,江水正掀起几米高的巨浪,击打着堤岸,声如巨雷。原来今天是一个涨潮日,钱江潮,正如其在外的声名,壮观至极。一波波的巨浪袭来,又退去,江中的丁字坝也一次次被淹没不见……

    我想起几年前,那正是中秋节前后的日子,也是钱江潮潮水最大的日子,我和戚雨专程从家里来到这里观潮,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我们就站在正对丁字坝的岸上,一个巨浪袭来,几分钟后才缓缓退去,戚雨忽然大叫:“姐,你快看,好大一条鱼!”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条鱼躺在丁字坝的中央,我记得很清楚,那条鱼又肥又大,两鳍和尾巴还是红色的,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通身泛出金黄色的光芒,它在坝上打着挺挣扎,一下一下,徒劳无功……

    “姐,它可真够倒霉的……”戚雨嬉笑着,我也笑了……

    我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突然少了那根蝴蝶项链,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那根项链是沈浩送给我的,我一直戴着,就算当初我离开他时,也没有取下来。在得知戚雨怀孕的那个晚上,我把它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了口袋里,可谁知,从医院到租住的地方才短短几站路,那项链就不翼而飞了。或许冥冥之中真是早已注定,缘分尽了就是尽了,哪怕想要留一丝丝的念想也是再不可能。

    我暗自苦笑,此时的我仿佛就犹如丁字坝上的那条鱼,昨日我笑它,今天我却成了它,只是还有潮水将它带回江中,可我哪,是否有潮水把我带离这夺命的干涸……

    “还没洗好吗?该吃晚饭了。”一个声音把我从漫无目的的遐想中叫醒,我扭头一看,付名绪正站在浴室门口,他永远有办法能够悄无声息地将所有的门打开,即便我反锁着。

    “好了。”我应了一声,可他却依然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我在浴缸里似乎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还好他的手机铃声大作,他匆匆离去。

    我穿好衣服来到餐厅却没看见他,反而遇到管家来问我要不要先上菜,我让她去问付名绪,她却说刚刚付先生吩咐过了,说等我来了问我。我只好让她等会再说,自己上楼来找付名绪。他的房门大开着,我走进去却没看见他,我顺着衣帽间的楼梯下到书房,书桌前并没有他的身影,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r》我清楚这间书房的结构,正对着书桌的是一张书柜,书柜后的木制墙面其实还嵌着一扇移门,打开后是他专门用来召开视频会议的一间会议室。

    我轻轻走到移门前,“……从明天开始让他们取消所有对庄然公司的担保和借款,同时取消所有订单。”是付名绪的声音。

    “是,付总。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月,庄然公司的资金链就会断裂,到时他也只有破产的份了,如果他还想搏一搏,去找我们安排的人借高利贷,这样就更好办了,我们就可以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花了近两年时间布的局,马上就要完满落幕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庄然破产,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不过以他的精明,我一收网,他很快就会猜到是我布的局,不过没关系,不管他会不会借高利贷,他都已经是我案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

    “付总,庄然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死在您的手中吧!”

    “是啊!曾经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人……”付名绪说了一半猛然厉声道:“我看是你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对庄然下手吧!”

    我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随后就听见那陌生男子惶恐的声音,“对不起,付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再说庄然他也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还有其他事吗?”付名绪截断了他的话。

    “没有了,我都汇报完毕了。”

    “那今天到此为止,好好按我说的去做……”

    我轻轻退出房门,心中突突直跳……庄然,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什么时候听到过哪?

    “你怎么在这?”他说话时已到了门口,神色再也平静不过。

    “你刚刚不是叫我吃饭嘛!我到餐厅没看见你,就上来看看,你果然在这儿。”我挽了他的手臂,随着他走了下来,既然是摇尾乞怜,那就要有摇尾乞怜的样子。

    、背叛

    我坐在桌旁,面前摊了一本考研的英文书,那篇文章读了两遍,还是不知所云,那一串串字符仿佛是金鱼吐出的水泡,第二个刚冒出来,个就在脑海中破灭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付名绪还没从北京回来,想到这儿,我就有些担心起来。这段时间他似乎很忙,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回来的很晚,早上也一改常态,起的很迟,通常我要上班去了,他才起床。自从天后,他就再没有碰过我,甚至有一次,深夜他归来,搂着我叫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一身酒气也掩不住衣服上残留的女士香水味道,连领口也粘了根女人的长发。他有其他女人,其实也不足为奇,他的女伴,估计我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只是现在,他似乎对我没了兴致,戚雨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不能前功尽弃……

    我有点心烦意乱,随手拿起笔在纸上乱划起来,一笔、两笔……那张纸上渐渐变得阡陌纵横。

    又过了整整一周,付名绪终于回来了,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我竟然有点慌乱,我站在镜前,想要打扮一下,可是再怎么打扮,能美得过他那一个个模特、明星似的女伴吗?我有点泄气,不过最终还是淡淡画了下眉,换了一件v领大摆的连衣裙。

    不过虽然十多天未见,他好像对我也并没有“小别胜新婚”,甚至连和我说话的兴致也没有,只低头吃菜……

    我起身拿了一瓶红酒出来,看来此时只有靠酒精来催化下了,我斟了满满一杯给他,给自己也倒了半杯。

    我举起酒杯,“很久都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了,今天我们喝杯酒吧!”

    “好。”他淡淡应了一声,举起了酒杯。

    刚把一盘菜放下的管家却慌慌张张地拦住了他,“付先生,您还是不要喝酒了,这样对伤口……”

    他截断了管家的话,“不要紧。”

    管家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我悄悄看看他,再也正常不过,此时,他已经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站起身再给他加满……

    饭吃完,一瓶酒也见底了,他起身离去,我想站起来,头却有点发晕,我坐了片刻,又喝了一杯茶,才觉得清醒了许多。

    我把各个房间都找了个遍也没看见付名绪,问管家他是不是出去了,管家很肯定地说没有。我想了想,只有一个地方没去找过——屋顶的阳光房,不过大夏天的,天气热得要死,谁会跑去蒸笼似的阳光房。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到了屋顶,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见一个人影正坐在阳光房里。我走进去,一

    股热浪顿时包围了我,他坐在桌旁左手夹着一只烟,烟头在黑暗中发出暗红的光,手腕处的腕表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也撒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这一刻的他似乎有些黯然,若有所思。他居然也会有黯然的时候,我有些不可思议。

    “你跑上来干什么?”他看见了我。

    “我来找你,房间里看不到你,我上来看看。”

    “有事吗?”

    我笑笑,“没事。这么热,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不语,继续抽烟。

    近期股票跌得厉害,我猜想他是不是因此而心情不好,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工作上不顺利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他一把把我拉入怀中,“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帮我?”

    我笑了一下,“当然会了,不过,我怎么能帮得上你,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他松开了我,“下去吧,这里很热。”

    我当然不能一个人下去,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我们一起下去吧!”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戚蝶,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讨好我?”

    “没有,只是这么多天没见……”我把目光转向远处,费了很大劲才说出虚伪的四个字“我很想你”。

    “想我?”他反问,“你不是一直很爱你的男朋友吗?不,现在应该是妹夫,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这句话揭开了我的伤疤,我咬着牙无言以对。

    “你的妹妹背叛了你,你的男友也背叛了你,你居然还可以原谅他们,居然还可以为了他们牺牲自己。戚蝶,你说我该说你伟大哪?还是该说你愚蠢?”他嘲讽地望着我笑。

    “你不了解事实就不要乱说,没有人背叛我。”

    “是,我是不了解事实,那你就真的了解事实吗?你所了解的难道就真的是事实吗?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还不是背叛?”

    他怎么会知道戚雨怀孕的事?但我已顾不得深究,“这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他拍手大笑,“你这个解释太好了,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理解,你的男朋友勾引了你的妹妹,或者是你的妹妹勾引了你的男朋友,两个人上床后发生了意外——因为没有及时避孕。”

    我站了起来,“付名绪,你住口!我不许你侮辱他们!”我又想起那个雨夜,要不是他把我关在那间漆黑恐怖的房间里,要不是他切断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沈浩也不会去找戚雨,沈浩也不会借酒消愁……

    “干嘛这么激动?”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

    我打掉他的手

    ,“别碰我!”

    “别碰你?那你希望谁来碰你,你的妹夫?”

    我气急,挥手向他脸颊打去,可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谁来碰我都行,我就是不想你来碰我,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禽兽!”我已经语无伦次。

    “好,那我今天就偏要碰你!”他把我按倒在地板上,我拼命挣扎,他一把扯出我裙上的腰带,把我的双手系了起来……

    我衣衫不整地回到房间,无力地靠在房门上,这一刻,我真想抛下一切,独身一人,一走了之……

    可是——我不能,我的妹妹,我的妈妈,还有沈浩,我一个都不能割舍,还有那个无辜的还没有出世的小生命,他长大后,该是多么的可爱!只是,我委曲求全,一味讨好,本来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来逢迎他,可结果怎么会成了这样?

    手臂隐隐作痛,我再一低头,赫然发现手指上有一片鲜血,我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却并未发现伤口,难道是其他地方受伤了?我已不想再去查看,受伤就受伤,流血就流血吧!或许这样,心中的痛就会少上几分。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洒在我的脸上,冲走了那一滴泪水……

    第二天清晨,我并没有看见付名绪,我也不想看见他,我连早餐也没吃就匆匆上班去了。中午,接到戚雨的电话,她告诉我和中业公司的合同已谈妥,八千万的担保贷款也马上可以办理手续。这么快就峰回路转,我很意外,我愕然愣在那里,内心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知道再一次叮嘱她别让沈浩知道这些……

    终于有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原以为我会轻松一点点,我会高兴一点点,可是,好像没有,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并没有自己臆想的那么伟大和坚强。那一天,戚雨拉着我的手,说她不想打掉那个孩子,说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求我帮她,帮沈浩……我不得不承认,沈妈妈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要戚雨在婚礼前完成两件事,挽救困境中的沈家,她还巧妙地告诉戚雨,我曾经签了中业公司的一笔大单,我认识一位非常有门路的付总。那一天,妈妈也拉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戚雨,她明明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明明知道如果一个男人肯帮这样的忙将会意味着什么,可是……那一天,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五月天,所有的重担顷刻之间又压在了我的肩上,我很想和妈妈说付名绪是有老婆的,但是,我没有说,我很害怕说了之后的结果,如果她还坚持让我帮戚雨,那我难过、寒心,如果她不让我帮戚雨,那我会内疚、自责。

    、皆大欢喜

    七天后,戚雨和沈浩的婚礼如期举行,仪式非常简单,毕竟沈浩的父母也并不待见戚雨。我没有去参加,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难堪。我和付名绪飞往了一个海滨城市,这一晚,酒店露天的餐厅里烛光摇曳,携着淡淡咸湿的海风又轻又柔,在不知名的慵懒的音乐中跳跃着、涤荡着,远处的大海一片昏暗,只听见海浪的翻滚声。我的心底也犹如这大海一般波潮起伏,这一刻,他们是在交换戒指?还是在向宾客敬酒?戚雨身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丽,她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谁会不爱哪?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爱上她,一定会,因为她就是他的理想,纯洁无暇,如那块温润的玉——他曾经送给我的蝴蝶吊坠,他们,必将是琴瑟相合……

    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个外国男子抱起一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孩,“i love you!lily!”他大声叫着、笑着,兴奋地抱起她旋转,她波西米尼亚风格的长裙飞舞着,犹如一把色彩绚烂的团扇在演员手中左右翻滚……

    这世上大部分的爱情,可以给你笑容也可以给你泪水,可以让你幸福地笑也可让你痛苦地哭,可以让你喜极而泣也可以让你悲极而笑。还有小部分的爱情,或许曾经也给过你笑容和泪水,但到了最后,即使它已经结束了,你还是会发现从此以后你已不能笑也不能哭,因为你想忘忘不了,想爱已不能爱,它堵在你的喉头,让你时刻都真真实实地感到无奈和遗憾。

    “在看什么?”付名绪也顺着我的眼光向草坪上望去,“羡慕吗?”他转头来问我。

    我不想去回答,因为我内心真的很羡慕。“假如是你,你会接受和一个外国女人结婚吗?”这曾经是沈浩问过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来问他,或许是我已经喝醉了,或许是今晚的他多了一点亲和力。

    其实从在机场见到他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单面人,客气又绅士,仿佛我们之间是朋友般的关系,连定的房间都是有两个卧室的套房,只是这敬而远之,让我有点走在雷区的感觉,不知道脚下何时何处就会爆炸。

    “不会,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这个难道我不知道吗?不仅结婚了,儿子恐怕都有三四岁了,我笑了,“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你没结婚。”

    “不会,因为我现在想娶的那个女人是中国人。”

    我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哎!你语文有没有学过?我说的是假如。”

    “不会,因为我英语不好,她说话我听不懂。”

    我彻底无语了,这一刻我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了,“假如没有交流障碍

    ,假如你很喜欢一个外国女人,你会不会和她结婚?”

    “会,只要我喜欢,哪怕她是一个外星人,我也会和她结婚。”

    我的头越来越晕,刚刚我喝了不少酒,因为我想尽快忘记今晚是什么日子,我伏在桌子上,眼皮也开始打架,付名绪的脸在我眼里也一阵模糊、一阵清晰,我次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他正伸手在松领带结,眼帘低垂,光影下的鼻子有雕刻般的棱角,那一身不知道几位数的行头尽职尽责地衬托出玉树临风般的挺拔身姿,好像还蛮英俊的。

    “你现在想娶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叫阿芝啊?”我想起一个月前那次,他深夜喝醉回来,衣服上带着女人的香水味和头发,对着我叫的那个名字。

    “你胡说什么,不是。”他微微皱了下眉。

    “怎么不是?你喝醉了还叫着她的名字——阿芝,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好意思承认,因为她不爱你,她不想嫁给你,是不是?”我继续半闭着眼睛进行我的推理,“嗯!也可能是你不想和你老婆离婚,阿芝就非要和你分手,你被她甩了,对吧!”

    “我说不是就是不是,你闭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他扶起了我,“回去睡觉。”

    我的脚下像踩着五彩祥云,飘飘然,心也似乎飘飘然起来,今天,今天是戚雨结婚的日子,她和谁结婚啊?

    付名绪似乎在我耳边说了长长一段话,他不爱谁?谁不爱他?还是他爱谁?阿芝是他什么人?次日清晨,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听完后满心的惊诧。像他这样的人会懂爱情吗?会懂得一心一意爱别人吗?不可能,不过他的感情生活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八卦他的情史。我使劲摇摇头,把残存的惺忪睡意赶走,来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在天边露出了半个笑脸,又是艳阳天。日复一日,永远有日落的一刻,也永远有日出的一刻,只是,昨晚过后,我心中的太阳就破碎了,新的太阳什么时候诞生,又什么时候升起,我不知道,也没有谁能够预见。

    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沈浩发来的,时间是昨晚十二点钟,“如你所愿,就这样结束了,又开始了,皆大欢喜。”我按下了删除键,我可以在手机中删除这句话,却无法在心中删除它。“如你所愿、皆大欢喜”,他是在讽刺我吗?

    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开始涌上我的脑海,他不想娶戚雨,他甚至觉得他和戚雨的那一夜像是一个圈套,他甚至说要戚雨打掉这个孩子,他甚至还请求我不要因为戚雨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只很平静又无限坚定地

    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要怎么办,随便你!只不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不存在了,即便没有戚雨,也已经不存在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我:“早已不存在了,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存在的?从你再次投入那个男人怀抱的那一刻吗?那两天,也是你在故意玩失踪吧!”

    我没有去回答他,他继续说:“戚蝶,我到现在才明白,对你来说,我一直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戚雨,她永远是你的亲人,你永远会和她站在一起,或者说我就像一件物品,戚雨想要,你就给她,反正在你的心目中我永远是可替代的,不,现实中也是可替代的,现在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替代品吗?又年轻又有钱,这是多少女孩子的梦想,我真要好好恭喜你了!”

    去了旧容,来了新貌,我多么希望能够忘却和替代,只是,人生还有一个常用词——叫做事与愿违。

    “谢谢!”我依然平静,“人总要活下去,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这地球,离了谁还不是一样转。况且,戚雨是个好女孩,她就是你的梦想,纯洁无暇,你和她结婚、生子、老去,按步就班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你说的真好!”他笑出了声,“戚蝶,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听你的。反正这辈子没有了你,其他任何人对我都是一样……”

    我握着手机又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回了一条短信息给他,简单的五个字——“是,皆大欢喜。”

    、奇妙人生

    不久后,梅清清结婚的日子到了,虽然整个婚礼可以称得上是简陋,在新郎给她套上戒指的瞬间,她还是幸福地喜极而泣。那一刻,台下的我忽然觉得好羡慕,最无望的羡慕。

    又不久之后,远在另一个遥远省份的李希元也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梅清清结婚早已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李希元也这么快就尘埃落定,倒让我有点意外。大学那会,李希元的情史比我们全宿舍的其他人加起来都要丰富更多,她甚至在高中就谈了好几个男朋友,到了大学,更是换了好几个。

    那会流行安妮宝贝的书,确切地说应该是李希元认为流行安妮宝贝的书,她每天临睡前都会翻着那本《告别薇安》看几页,还不遗余力地向我和梅清清推荐,只恨中文系没把安妮宝贝的书列为课堂读物。结果我和清清一致对她所谓的颓废文风表示抗拒,不是堕胎就是自杀,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我俩捏着鼻子也读不下去。

    但让我奇怪的是,李希元每天浸在这种颓废、沉沦的文字中,居然也没被感染,她每天依然生机勃勃、积极向上,除了有些个夜晚,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她就会幽幽地点燃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装模作样地吐出一两个烟圈,那副样子俨然安妮书中所谓的女主角,但却是形似神不似。

    终于有一个夜晚,我又陪她坐在操场上,路灯坏了过半,操场上有点黑咕隆咚的,她手指间那根细长的香烟闪出绯红的浅光,她的脸颊上有清浅的泪痕,眼睛望着远方,空洞无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一刻,她的样子真正像足了安妮书中的女主角,形似神也似,落寂又颓然。

    我一直以为,她身经百战,应该是感情中的强者,这一刻才知道,那是以前她没有遇见对手——真正所爱之人。她和她大学时代第二个男友分手了,确切地说应该是被分手了,男生看上了一个外表清纯、漂亮的女生。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近乎于不吃不喝,又窝在宿舍颓废了一个月,那时我才知道,爱情居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而她那个前男友,早已搂着清纯、漂亮的新女朋友一起吃饭、一起上晚自修了,所以,爱情中受伤的那一个永远是爱的更多的那个人。

    一个月后,李希元开始经常夜不归宿,开始背名牌的包包,穿名牌的衣服,这样傍大款的日子她过了足足半年多。后来的一个晚上,我俩又一次坐在操场上,操场上微白如黎明前,依稀可以看见跑道上有三三两两锻炼的人,不是因为路灯修好了,而是因为这晚天高风清,满月高悬。她点燃了一支香烟,由于已经许久未抽过,她吸了一口就开始咳

    嗽,“戚蝶,你知道吗?我和外面的男人玩,其实并不是为了钱,只是和——和他分手后,我很痛苦,我只有这样堕落、这样出去玩,才可以麻木,才可以不想起他,才可以不那么痛苦。你知道吗?校园就这么小,我常常看见他搂着那个女孩的背影,每当这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真希望我自己是个瞎子。”

    我安慰她,虽然我知道这安慰无济于事,“算了,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情别去想了,好男人都在后面哪!”

    她哈哈大笑,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到你遇到你的克星,你就死定了。不过也难说,你这个女人,眼光太高了,连那么有钱英俊的男人都看不上,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我知道她说的男人是谁,我非常讨厌她提起他,“你怎么又提这件事,不是说了以后和谁都不提的吗?”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不?”她哀求,“可是说实话,我真觉得即便付名绪有老婆,即便只是做他的情人,也挺好的啊,又享了艳福,又拿了钱。”她轻浮地嬉笑。

    “那你去呗!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嘛。”我没好气地说她。

    “人家要是要我,我早去了,还轮的上你。”她反唇相讥。

    “你还真想当真啊,我拜托你醒醒吧!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没有一丝的感情,有的只是欲望,没名没分的短暂游戏,不再新鲜了就随手抛掉,说不定还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被正妻追打,到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李希元失恋时的心情,我终于也感同身受,不过还好,沈浩和戚雨远在另一个城市,连妈妈也被他们接去了,我看不到他搂着戚雨的背影,我不用成为一个瞎子,但是,这样我的难过就会少一点吗?我骗得过沈浩,我骗得过戚雨,我骗得过妈妈,我骗得过身边的所有人,可是,我骗得过自己吗?

    人生居然还能这样奇妙,当初我义正言辞地向李希元细数“小三”、“情人”的下场,而我此刻却正走在这条路上。对面的女人柔声问我:“戚小姐,您喝哪种咖啡?”她身材高挑纤细,有一双黑如漆、亮如星的大眼睛,她穿一袭质地考究的墨绿色连衣裙,整个人高雅又华贵,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清雅像是百合,甜香又像是玫瑰,一丝丝一缕缕地飘进我的鼻孔。

    我如坐针毡,“我要一杯白开水就够了,我很少喝咖啡。”我很庆幸此刻的我还可以流利地说话。

    她微微笑了,“你和名绪很像,他也从来不喝咖啡,只喝绿茶和白开水。”

    我汗然,她居然能心

    平气和地和丈夫的情人讨论丈夫爱喝什么,这种情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么是她已将敌人牢牢控在掌心,像吃饱的猫玩弄抓到手的老鼠一般,于嬉笑中置敌人死地;要么是她和敌人已势均力敌,为了养精蓄锐,只好委曲求全,以图先维持这微妙的平衡。但依目前的形势看,明显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我想起刚刚,前台对我说有人找,我走出,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戚小姐,您好,我是付名绪的太太,今天很冒昧来打扰你。”那一刻,我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让我立即钻进去,又恨不得自己像孙悟空般会筋斗云,腾身一翻到千里之外。

    其实自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矮了半分,尽管我和付名绪之间没有感情,尽管付名绪除了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女人,少了我他也依旧是个不归家的风流男人,但我终究是个第三者,面对他的妻子,我还是有点惭愧和内疚。

    她如此和颜悦色、波澜不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让我不禁联想到小说里面的场景,一般来说,小说如果写成这样,往往这个女人就会异常狠毒,并且又会拥有高超的计谋和手段,到结局,往往会把另一个女人整得死去活来、惨不忍睹。

    我握着水杯的手心开始有冷汗渗出……

    她又开了口,“戚小姐,你跟名绪以往的许多女人,有点不同,当然,他对你,也跟对以往的其他女人有点不同。”

    “付太太,对不起,其实我和您先生之间——”我不知如何措辞,想了半天才继续说:“我们只是暂时,暂时在一起,到时候我一定会离开的,我保证我离开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她轻轻叹了口气,“戚小姐,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继续说:“我并没有要你离开名绪的意思,当然,我也管不了他的事情。你知道刘思妤吗?那个挺有名的模特,她是名绪交往时间最长的一个女人,大概有两年多的时间。我甚至都以为,他是爱上她了,他会因为她而跟我离婚,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他们早已分手了,就是因为你。所以,我觉得,他对你似乎有那么点不同。戚小姐,其实说实话,我反而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

    我愕然了,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她微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她侧身从包里拿出手机,脸色立即就变了,似乎很惊恐又很害怕,她慌慌张张地接起。我听见她的声音都变了,一个

    劲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

    她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戚小姐,对不起,今天我真不该来打扰你,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过忘了就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付太太……”我叫了她一声,可她已匆匆离去。

    她话说了一半就匆匆走了,留下满心忐忑的我,“我反而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纵然他们感情再不好,孩子都有了,付名绪又那么有钱,她怎么会轻易和他离婚。难道她以为我在说谎,故意在说反话,来套我的话?

    、戏剧人生

    我的心一直乱到晚上,我想了半天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付名绪,他又不知到哪里出差去了,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我想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告诉他一下。结果他只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话“知道了,她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

    尽管他们之间可能没有感情,但他们毕竟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况且有钱人的夫妻关系往往与金钱和权力并存,无时无刻不受到权钱利益的制衡。相较之下,我只不过是他一时新鲜感作祟的产物,就像吃惯了鲍参鱼翅,偶尔吃顿窝窝头一样,孰轻孰重,傻子都看得出。

    我又想起那次饭局上他们谈论的那件事,老婆把小三杀了,还碎尸扔到了河里。老天知道,这位温柔漂亮的付太太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手段和魄力,不是有人说过“越是外表温柔漂亮的女人,骨子里越是阴狠毒辣”吗?付名绪曾经说过他有一百种置人死地的方法,种种都不留痕迹,我来还钱的那个雨夜,在那间漆黑恐怖的房间里,在不绝的雨声雷声中,他曾经说过几种,譬如让汽车掉到河里,不会水的乘客必死无疑;譬如让醉酒后的人服用强效镇静剂;再譬如让一个人欠一大笔的债,穷困潦倒自己跳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妻子耳濡目染,这样的手段不知道学到了几种。付名绪绝不可能为了我跟老婆冲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一场经济危机让沈家岌岌可危,订单和贷款全是仰付名绪的鼻息,他如果半道抽手,沈家必然一蹶不振,那沈浩和戚雨怎么办?我想来想去,越加睡不着了……

    我提心吊胆地度过了这难熬的十多天,付名绪终于回来了。

    我挨到下班回去,推开他卧室的门,却看见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沉,管家来到我身侧,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戚小姐,付先生刚从国外回来,还需要倒时差,有什么事,您最好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只好轻轻带上了门……

    付名绪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却对他老婆找到我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一样。我真的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按理说,老婆都找到情人谈话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作为矛盾焦点牵涉其中,多多少少总要从中“协调斡旋”一下,怎么可以还能如此淡然、理所当然地做个置身世外的旁观者。这样的不在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矛盾的两方——都不值得他在意。

    我刚刚体会过人生的奇妙,马上又体会到了人生的戏剧性,可是这个戏剧性实在是太新颖,小说里好像并没有写过这样的场景

    ,电视剧里好像也没有演过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当我身处其中时,尴尬之余只能手足无措。

    时已至夏末秋初,梧桐树的叶子已有大半遍染了金黄,天气却依然炎热,“秋老虎”正开始发威,从早到晚的空气中都透着令人不舒服的燥热。

    前面就是商场,我对付名绪说我想进去买只唇膏,他点点头,告诉司机停车。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虽然我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他还是下了车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我向来对化妆品、护肤品没什么研究,只记得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北方干燥、风又大,一到秋冬季节,我的嘴唇就会干裂,那时候沈浩还很体贴地送了我一只三宅一生的唇膏,我笑他连对女性的护肤品都这么了解,他笑说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才买的。沈浩,沈浩,我怎么又想起了这一个早已经不该再想的人。

    踏进冷香拂面的商场,我一眼就看见了issey iyake 的柜台,我走过去,叫服务员拿只唇膏。柜台边还坐了一个女子,修长洁白的手指间正托着一瓶香水,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了头,只看了我一眼,目光就急速越过我盯着我的身后,这一刻她的神色明显一滞,啪的一声,那瓶香水掉在了地上,细巧的玻璃瓶身立刻四分五裂,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其中有百合的清雅之香,又有玫瑰花的甜美之香。

    自她转头的那一刻,我真后悔自己走进这个商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嘴唇干裂至出血,哪怕变成梁朝伟的香肠嘴,我也不会来买这只唇膏,这样就不会如此凑巧地遇见她——付太太,而此刻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的丈夫。

    我尴尬地立在那,手足无措,付太太显然也没有预见到这个场景,她睁大了那双明眸,也惶然愣在那,只有付名绪一片泰然,上前两步对她说道:“阿芝……”

    阿芝?她居然是阿芝,我的惊讶让我不自觉地也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用这种香水。”付名绪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眼里却无半丝笑意。

    阿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发抖,连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都完全扭曲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只是……只是随便看看。”

    付名绪嘴角弯了一下,转身递了一张卡给服务员,“这两位小姐选的东西,帮我分别包好。”

    “名绪,不用了,我本来也不是要买的。”她急促又惶恐地对他说。

    他把手往她肩头一按,“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口气,只是他的眼里似乎有一道

    犀利寒光一闪而过。

    而她的脸色顿然由惨白变为灰败。

    此刻服务员已将东西分装好,他低头看看腕表,对她说:“快中午了,一起吃午饭吧。”

    “不用了,你们去吧!”她慌忙说。

    “哦?你不是想跟她聊聊吗?”他瞟了我一眼,继续说:“正好可以趁吃饭的时间交流一下。”

    “交流一下”,这句话估计也只有他能说得出口,情人和老婆——宿命中的天敌,有什么好交流的!

    “其实我没有要……”阿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望了他一眼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你的车停在哪?”他问她。

    “停在地下二层,我现在就下去取。”她的声音还是不自在。

    “不用了,坐我的车吧,就停在门口,不远,吃好后我送你回来取车。”他边说边往外走,她也疾步紧跟他身后。

    “喂!你还站在那儿干嘛,走啊!”直到付名绪转身不耐烦地叫我,我才反应过来,跟在他们身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别扭和忐忑。

    谁会想到,情人、老婆和丈夫能如此和谐地在一张桌上吃饭,其实也不能叫做和谐,因为这顿饭除了付名绪能若无其事地大快朵颐,其他两个人根本是味同嚼蜡,阿芝甚至根本不像在赴宴,更像是在赴刑场。

    我觉得奇怪,她为何会如此惧怕他,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情有可原,那个模特,阿芝说过的叫什么刘思妤的,不就是在北京别墅前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嘛,由付名绪对她的冷血可想而知,他对妻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况且以他的手段,想让一个人屈服,尤其是一个女人屈服,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时不时夹菜给她,可连我都看得出,她根本吃不下,但她又好像不敢不吃他夹的菜,只故意陪出笑容来慢慢地塞到嘴里。席间他们很少说话,只谈了几句儿子的状况。

    我想这个饭局最大的赢家就是付名绪,因为他淋漓尽致地展示了现代社会一个男人的终极权威,就是让妻子像古代的贤后一样,心甘情愿地和姬妾一起服侍君王。甚至在刚刚上车的时候,他替阿芝打开的竟然是前面的车门,而他就和我堂而皇之地一起坐在后面。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在意我,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展示他在她面前的权威而已,如果他那群狐朋狗友在,估计不但要顶礼膜拜,内心深处更要羡慕嫉妒恨了。

    、多事之秋

    再见沈浩已是深秋,而北国的深秋已是萧瑟点点、寒意冷冷,天地间又只剩了两种颜色,冷冷的灰和清凉的白。

    白色的走廊里,冷冷的空气里满是冷冷的消毒水味道,沈浩默然伫立在门口,他微微低着头,脸色苍白,廊顶淡白的灯光洒至白色的房门上,又被折射出一层薄雾般的白光,而他的脸笼罩在这白光里,愈加惨白。

    我扭头,望了望房间深处病床上的戚雨,她侧身躺着,已在沉沉睡意中。我轻轻把门带上,压低了声音,还是忍不住再次埋怨,“沈浩,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你怎么能和一个孕妇斤斤计较啊!就算她再不对,就算你再生气,你也不能动手啊!”

    他用手抵着额头,紧蹙眉头,满脸懊悔之意,半天,手放下,才说出话来,“我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只是她……她太无理取闹,我实在是很生气,我想出去静一静,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也静一静,可她非要拉着我,我只是想甩开她的手,我没使劲,但我没想到,她会摔倒。”

    “无理取闹?你难道不知道孕妇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吗?你没使劲?她的力气能抵得过你的十分之一吗?不是你没想到,是你根本没有在意!”我为那个逝去的幼小生命惋惜,心中又痛又愤。

    “没有在意?我自己的骨肉我怎么会不在意?难道是我故意推她,难道是我故意想让她流产?戚蝶,孩子没了,戚雨难过,你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他低低反问,声音已不复平静。

    我乍然一愣,从我得知戚雨流产的消息,我就把所有的过失和错误归谬到他的身上,却忘了一件事,他是孩子的父亲,他也是最需要安慰的人。

    望着他明显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很想说句宽慰的话,可却又不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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