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 清穿第11部分阅读
尘世羁 清穿 作者:肉书屋
尘世羁 清穿第11部分阅读
你逼毒?据说解毒的第一步,就是用绿豆汤和生豆浆灌,催吐出还未完全进入血液的毒素,这在府里就应该做好了,现在再用他的内力彻底逼出剩下的毒……但是性音说,你体质太过虚寒,近日又不进饮食,仅靠喝汤维持。毒,会很容易侵入你的身体,彻底解毒恐怕不易……
“王爷……”有人在叫我?已经到畅春园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身体也僵硬得厉害。
艰难的钻出轿子,胤禟的轿旁围了几个人,样子焦急,皇上不满的向他那边看过去。
有人把他扶出来,他居然在哭。
我狠狠的回头。就算完全能理解他哭的心情,也丝毫没有减轻我对他的痛恨。是他,侮辱了凌儿!还害死了凌儿!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皇上对我的表现似乎还算满意,让我留在书房陪他看折子讨论政务,不耐烦的把胤禟放在了一个偏殿叫侍卫看守起来。
我自然一点也不会出错,任何方面……政务,我熟悉的侃侃而谈,另一边,应该也不会有差错吧……凌儿应该已经到了庄子上。有一座单独的别院,专门为我偶尔要去散散心,小住两日准备的,位置在山坳一边的最高处,隐秘,幽静,就算要打仗,也是易守难攻。因多年不去,也有些荒了。我早已吩咐性音让他的徒弟们亲自悄悄去打扫出来了,庄上除了老黑头一家,没人知道,当凌儿住进里院时,他一家也已住进外院,方便照顾,也很好掩饰,就说我把那宅子赏他了。老黑头一家都在我手里,他们也知道我的脾气……
不用说话的时候,我都在反复的想着他们做此事的每一环。如何进行,可能会有什么差错,如何弥补……见了好多大臣,我不用像应付皇阿玛那样应付他们,所以他们看我的样子都很奇怪。皇阿玛总是很宽容的看看我,他应该能理解,本来属于我的,一个这样可怜的人儿,她本来可以幸福的……
我的心痛根本不用假装,因为她也可能真的就这样死去了……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偶尔会让我眼前发黑,就算皇阿玛赐参汤也没有用。
眼看她经历的每一层苦难和困难都只能让她在我心上的烙印越来越深。正如那天我对凌儿说的:“不管是谁的意思,我都不会让你死。不管为此需要什么,我都能做到。”胤祥在离开之前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说:“四哥,你已经痴了……只是,凌儿如何承受得起?曾因酒醉鞭明马,惟恐情重累美人啊……”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这也许就是我的性格,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想去做,一定都会做到底,直至成功为止。
天终于黑了,皇阿玛赐过晚膳,放我和胤禟回去。虽然我没看他,但知道我们都走得很慢……脚下好像有胶粘住了,我们的每一步都举得很沉重。
出了畅春园,不要轿子,我骑上马机械的往回走。胤禟突然骑上马,一个人胡乱飞奔走了,他的随从们大呼小叫的追了去。我没有反应,虽然我心里早已打马飞奔向了庄子,但是不能……现在不能……
慢慢捱回府,支走福晋和所有的人,叫来李卫他们两个,细细问了一遍。
“……两位公公收了五十两银子,在书房喝茶,就让我们给凌姐姐换装梳头了,性音大师把凌姐姐接了过去……”
“……一直到后来送去左家庄化人场的路上他们都没有再看一眼……已经把骨灰交给兰香的家人了,说是暴病,100两抚恤银子也给过了,他父亲说谢王爷恩典……”
“王爷,凌姐姐已经到庄子上了,性音大师叫了他的一个徒弟回来传信儿说性命应该无碍,但至今未醒,还说王爷其实不必急着过去,若去,最好也等到三更时再动身,以免惹人生疑……”
别的都不需要听,有那一句话就够了——性命无碍……
挥退他们,一个人坐在房间,打开那副画,细细的看着,想着,等着……
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邬先生的这副画中。
我那时和老十三焦头烂额的在江南,从盐商身上千方百计要银子,修河堤,救灾民。狗儿和坎儿两个小家伙的出现,我颇为欣慰,他们很聪明,又是被我亲自救回来的小叫化,稍加调教,今后必定用得上的。得知邬先生也救了个人,我还和老十三嘲笑了一番,说我们江南此行就是劫富济贫来了。
过了半个月,年羹尧的信和画像一起送到我手上,我对他办事的利落很满意。
先看了信,无声感叹一下,随手递给胤祥。展开画,立刻被画中人的目光神态吸引。一个少女青裳朴素,面色苍白的斜倚在床上,眼睛微睁,目光迷离,似乎在看着很远的地方。她五官精致,但最吸引人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眉目微拧,嘴唇紧抿的那一股倔强之意。
我最先感叹的,却是邬先生高才,更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画笔好。谁都知道,一个人字画就是一个人的心胸视野,这么一副简单的白描小像,却如此生动,为何?
邬先生看人,已经能直接洞穿人心,这目光用来看事,也必定入木三分——不是寻常人能达到的。
后来事务烦心,只得知先生已随性音安然起程进京,叮嘱了一回福晋要以国士之礼相待,就把这事丢开了,倒是胤祥,对着画儿啧啧感叹了半天。
回京城时,发现百官和众兄弟们隆重得异常的在码头接风,我已知道事情不对,干脆闹了个不欢而散;不敢回府就直接去找皇上交差使,皇上什么意思也没吐,说我们办得好,他人的指责不用去管,就是不说一句实在的。
不赏不罚,就是坏事。退出来,想到这几个月的辛苦,我还先强打精神安慰了一番胤祥,才气闷的策马回府——也许邬先生,能从这混乱的朝局中理出些什么。
然后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你。在邬先生身后,人群中间,因为没有化妆,衣着朴素,你的外形简直有些面目模糊,但是你眼里的晶莹闪烁的光芒让我在人群中第一个注意到你。
走近先生时,我其实一直在不自觉的看着你。你居然也在毫不回避的,好奇的看我,那目光如此轻灵生动,让我想起……想起江南那碧绿的水面上时时变幻流动的波光,想起江南的春天里随风轻颤的花瓣。
我有些疑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我何时有过这样文人般善感的联想?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子?我还以为,自幼我就只会揣摩人情世故,细察朝局变化,然后纤毫不差的去完成事情,任何事情,还都是有利益的,那么一直到我一生终结,都会是这样了,谁知心中还会泛起这极细小的波澜?已经走到万福堂门口,我终于又回头,再看了一眼,你还在望着我,“水是眼波横”,我总算亲眼见到了。这细小的波澜在我心中一圈一圈,似有似无的荡漾开来……
胤禛番外(二)
至于这细小的波澜,是如何在心中卷起越来越大的漩涡,直至掀起惊涛骇浪的?每一点一滴,我都能清清楚楚的想起……
那天下午,我见到了你的可爱。你居然径直回去睡大觉,睡醒了又糊里糊涂进来,无缘无故的把窗户打开,视房间里的我、胤祥、邬先生如无物。不知道为什么,我也随他们笑起来,但是又突然想起来,我不是心里有事,午觉都没歇好吗?这个笑,不仅仅是邬先生解答了我心中疑惑的功劳吧?……告诉了你身世,你的反应让我可以相信你真的已经失去记忆,但是你哭得让我几乎要害怕。这样一个小小的身体,薄命的女子,却装进了一个如此性灵、刚烈的灵魂,我不忍的把你抱回房间,你的眼泪把我心里原本的涟漪打起了一层层的浪……
后来你在书房议政,我心里几乎是本能的陡生警觉:怎么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来的?……但是你察言观色,看了看我的脸色,恳切的跪下来,回答胤祥话,眼睛却看着我:“十三爷取笑了,四爷是奴婢再生为人的恩人,又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就这么点小见识,也不知道对不对,也不怕爷们责问我说错了,只把心里话说出来,想为主子分忧罢了。”
听了这话,我也已经回过颜色。的确,你是邬先生无意中从水中救起,那时性音也在,你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活下来实在侥幸而已,况且根据你原本的身世,也毫无可疑之处,谁会想到你竟然会阴差阳错进了我府?现在我又买你进了府,你又没有亲人可以作为把柄要挟,之前也跟京城政局丝毫扯不上关系……
难道你果真就如此七窍玲珑?狗儿他们也是,聪明过头,刚进府,还没来得及细细管教,看着京城热闹新鲜就想出去玩,一时没看住就捣乱……你是个女孩子,不会惹祸,又是这般伶俐,若是可信,在书房也的确用得着。
后来我闲闲的向邬先生问起你,他高深莫测的微笑了一下:“贝勒爷,在朝廷,您能得十三爷这样任侠勇武的皇弟倾力相扶;私底下,文,邬某还算将就,武,能得性音这样的江湖高人真心辅佐,就连去一趟江南,也能找出狗儿坎儿这样两个孩子……为什么,你就觉得老天不可能再给贝勒爷一个像凌儿这样的女孩子呢?天下归心者,万物自然趋之啊……”
这话,让我想了一夜。天下归心?我能做到么?这方面,我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老八,更何况,上头还有太子……
后来有一天,施世纶在朝堂上被老八老九公然责难,我自然要替他顶着,下午去户部查了档案,晚上又去我府里找帐册——户部事结后,帐册一直在我府里。
有外人来,书房是有老规矩的,早就有人去传邬先生,让他稳妥的回避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叫上老十三,我们几兄弟头昏脑涨针锋相对的磨蹭了一夜,老九老十不耐烦的走出去院子里换口气,老九却说:“老十,你听听,像是什么人在弹琴。”老八没从帐册里找到破绽,正在低头沉吟,听这样说,也感兴趣的走了出去。他侧耳听听,笑着问我:“四哥,这琴弹的倒像是我们府上那些女孩子们练琴的感觉,没想到四哥府里,也有这样情景儿。呵呵……这等雅事,兄弟们可否有幸一睹啊?”
我知道他们。我府里头向来是外言不入,内言不出,他们找不到缝子,早就感兴趣多时了。此时没有理由拒绝……应该是你,我想,还好,只是个丫鬟而已,顶多被他们算个风流雅事……
如果那时我能知道这一眼会种下这么大的祸根,无论如何也不会……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无声的给老十三一个眼色,也踏出门来,一直随在我身边侍侯的高福儿也小心跟来。他们见我默许,便一起向院子后头去了。
老九老十刚走到一个廊下,就顿住了。老八也轻轻的走前去默然站立,我和老十三在回廊转角处也看到了,你,坐在月光下,山石中,认真的一边想什么一边弹着琴。
你那时的琴弹得……实在是算不上好,但这也是最妙的……你在月光下的样子惊人的美丽,却又弹得犹豫不决,分外招人怜惜,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握着你的手,细细教你……我突然非常后悔让他们进来。那感觉,就像被外人窥到自己珍而藏之的什么私人收藏。
你突然唱起来,一首很新奇的歌儿,取的《诗经·蒹葭》的意思,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你的声音凄然迷离,婉转悠远……
我听见胤祥轻轻吸了一口气,于是连他的存在都不满起来。这迷离悠远的佳人,明明是我的!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芳香,却见依稀彷佛,她在那水中央……我突然担心你会像那神话古记儿里的仙子一样,在月光下轻吟,发现有人偷听,就会受惊飞走……
直到唱完,你还沉浸其中,一遍一遍的抚着琴,我们兄弟几个也一直默默站着。他们一定和我一样,都怕这仿佛身在月宫中的一幕会消失……
直到“嘣”的一声,似乎是琴弦断了?胤禟……就是胤禟!他突然向你走过去,拉起你的手看了看,我也捏紧了拳头,原来是你指甲断了。
后来你的应答还算得体,但那自然潇洒的姿态也让我不满——他们也看到了,你是如此出众。
几句话把他们打发走,胤禟开玩笑的说要问我要了你去,哼……开什么玩笑,我的笑着回答他:“这孩子刚从南方买进府来,甚是山野,诸多规矩不懂,有待调教。送这么个人给九弟,别人不笑我寒碜,我这做哥哥的也不好意思啊……”
打个哈哈,寒暄一阵把他们送走,又叮嘱了胤祥几句,待他走后,打发走高福儿,我才重新转回书房后院。灯火全无,万籁俱寂,你已经睡了。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个人茫然的在月光下转了一会,突然发现邬先生微笑着站在他房间门外看我。他刚才一定也都听见了,还看见了我这奇怪的样子。我尴尬起来,叮嘱他早些休息,外头风凉什么的,才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叫高福儿把常备的去淤生肌的药膏给你装一小瓶儿送去,谁知他回来却说你本来推辞不要,还是拗不过才收下的。这是什么奴才?要知道我从没有对哪个下人这样体贴过,你居然让我没面子?就不怕惹恼我?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只有我才能给你一切?…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重阳节,太子代皇上设晚宴。毓庆宫一堂春色,太子挨桌劝酒,各兄弟们谈笑风声,看似和睦温馨,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眼前各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突然间觉得眼前人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相比之下,想起你那轻俏鲜活的样子,我才微微笑出来。胡乱喝了一通酒,和胤祥说着话,好不容易把这无聊的晚宴打发过去,我没坐轿子,直接打马回府,把小厮们都遣走,径直转到了书房后院。
又是灯火全无,万籁俱寂,你已经睡了。那夜漫天星斗,没有月亮,我站在你房前,被凉风一吹,我突然想笑话自己——胤禛胤禛,你向来……就是几个妻妾,也不过是皇上指婚,大臣联姻,才娶进府的,更从来没有自己看上过什么人;如今就是看上了,就如老十所说,直接“收房”就是,为何却如此辗转在意起来?
转身想走,却又几次回头。眼看夜已经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你,听到你受惊的声音,我都满足得能笑起来——我一定是喝醉了。
而你,再次让我毫无优越感——你磨蹭的打开门,双目迷糊的四处张望,看你的神情,我的要求还不如睡上一觉更吸引你。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打算讨好我吗?哪怕是假装——事实上也应该,很荣幸——这么晚了我却独独想到你。你这个……奇怪的小东西。
我终于拉着你软软的,小小的手穿行在府中,走在星光熠熠的湖边。那一夜的对话让我确定了心中的疑问,拥着你单薄冰凉的身体,我的确很感激,上天真的很善待我,这样的你,真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王爷……”坎儿在门外叫我。想着你,时间过去得这么快,已经三更了。
身后,王府里早已黑沉沉一片,我咬牙打马疾奔,后面跟着狗儿坎儿和胤祥亲自为我挑选的十名亲兵。
马蹄声在黑夜里分外急促,就像我的心跳声……
……你去热河了,几天没有见到你,我突然想到你那副小像,翻出来看看,把它放在身上……
……在热河的那一夜,转眼就不见了你,得知你深夜还和老十三老十四出去过,我简直想叫你出来训斥一顿,但你已经睡得很香……我只好训斥了一顿那些守门的卫兵。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奇怪……
你对我说:“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东西,就会觉得它是最好的,却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东西好,我才会喜欢它。”我心中隐隐不安,也许,我这个皇阿哥对于你来说,也不一定有什么稀罕的……如果你并不喜欢我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好命人把你喜欢的小枣红带回京郊的庄子上,我一定会带你去骑马的……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没有时间细想,也来不及……来不及先收你进房。但是太子出事那夜你拉住老十三手臂的样子,我经常想起。知道太子出事,你却不希望连累任何一个人,我看到你在那紧张的一瞬间,目光是坦荡的,我突然为自己曾经对你的怀疑和小小猜忌而惭愧。你心里,似乎根本没有儿女情长、功名成败,你只是一个虽聪明,却依然保持着善良纯净的女孩子。
这一点,在我终于有空带你骑马那次得到了证实……虽然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在庄子上,我看着你吃饭吃得狼吞虎咽。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饿坏了,在本王面前好歹也装装样子嘛!但是你毫不在意,头也不抬的把喜欢的菜吃了个精光,我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疼,你这么瘦,以前也吃了那么多苦,不知道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连你这么无礼的样子都如此叫人怜爱,叫我怎么舍得把你放到老八那里整整一个月?我几乎要等不及……却没想到你倔强的反对我的决定,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又哭着恳求我,说不愿意做一个可怜的小妾。
我本来真的是恼了,我堂堂亲王,康熙皇阿哥,连多少王公大臣家的郡主小姐都是主动送上门来,你一个没身份的小丫头居然敢这么顶撞我?似乎嫁给我是一件天大的委屈事?但你越不愿意,我就越是急着想要拥有你……
看到你越说越害怕,我还是压下怒火想了想,也许真的是那样,你的确不是那样小意儿的女人,所以才如此鲜活可爱……可是,难道我不能保护你?你难道不相信拥有我的宠幸你能得到多少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股热气涌上心头,我决定给你抬满籍,立为第二个侧福晋,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管着内务府,给你身份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胤禛,难道不能做到一件这样小事,以搏红颜一笑?
这暗夜里,风声呼呼刮过耳旁,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我们的马蹄声,就只有四周树丛、农田里风吹过的哗哗声。
你进了老八府里,书房突然冷清了很多,笑声也少了很多。连邬先生都说,担心你在八爷府会惹事…我想给你写几句话叮嘱你,但总是下不了笔,几天过去,胤祥要去老八那里了,过来问我,我干脆把空白的信纸交给他。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诧异神情,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你其实已经是我的人了,和我府里所有的家生子儿奴才一样,生死去留都在我手里,根本跑不掉的,我却为什么还总是莫名其妙的挂念着你?…我想,我要的,原来是你的心。
胤禟问我要你,我其实并不十分意外,这么久过去,还特别想到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惜,你是我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我们坐在你面前,我满意的看着你的回答,聪明如你,自然不会让我失望。我知道,老八原本一定没想到我居然不愿意放你,才帮老九要人的,知道自己坏了事,又想息事宁人。老九恼了,我并不在意,当时只在气头上,根本没想到他后来会丧心病狂至此——这也要怪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我们兄弟两个都为你发了痴?
良妃寿宴,我冷笑看着春风得意的老八。他风头太过,早已吃过亏了,现在这样子,莫非是想破罐子破摔,先收买了满朝文武,届时再在大臣们的拥戴下……来硬的?哼……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况且,上头还有我们精明的皇阿玛,岂能让他败坏了自己一生辛苦打下的功名?
佳人曲,的确倾国倾城。和老十三交换了一个赞叹的目光,我看看满脸疑惑的老二,感叹不已的老三,真想骄傲的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我的凌儿,若是你出现,该有多美?但是你没有出现——非常好,我不能更满意了,你几乎是完美的。
但是葬花吟的出现,又让我觉得这一切出乎了某种控制之外……太子……不,二哥说的不错,这的确给人不祥的感觉,但是谁能想到呢……
就像良妃说的,这是不是太过了?美到极致,恐招造化所忌……你又唱了《白头吟》,这其实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但是你唱得实在很好听……所有人都听住了。最吸引人的,是你歌声里那倔强、勇敢、哀而不伤的高尚情致。谁能得到你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心?
你还有些不安的退出来,对上你有些怯怯的目光时,我情不自禁的以手抚心。今天的一切,让我骄傲,也让我焦急。虽然只有一夜了,但我连一夜也不想再等……从明天起,我就是你的一心人,我会给你一生的幸福承诺。
随众人送走良妃车驾,叫李卫给兰香传信儿叫你们早做准备,明日回府,我怀着有些奇怪的不安带着老十三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为什么不安?现在想来,就是因为胤禟,晚上他一直在阴沉沉的灌酒,送良妃车驾时他也没有出现……
直到兰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我才明白过来,让我不安的果然是你!
迅速调转马车回去,兰香急的只能揪着衣襟说出:“九爷喝醉了……凌姐姐……”但是这就够了,我高高提着一颗心重新回到老八府里,直闯进后院,惊动了老八他们,出现的,却只有老八、老十、老十四!我没有停下脚步,冷冷的问:“九弟呢?”
“我们也一直在找他……难道……?”
老八脸色灰败的看了一眼兰香,我们再也没有说话,沉默中只有急促杂沓的脚步声……
赶到戏台后面,看到一群丫鬟惊得呆了的胡乱靠在地上,一群小厮,吓坏了的在廊下面面相觑,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孩子,锦书,躺在血泊中……
后来的一切,我不想再回忆一次……我脑中至今还回荡着你凄厉的惨呼……
但你是我的,无论什么样的你……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要带你回家……我还会有一生的时间来爱你、呵护你。一定!
转过一个弯,黑压压一片房舍出现在眼前,庄子到了。在最高处一栋小楼里,还有隐隐的灯光……
我翻身下马,悄声进庄——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向你的位置走去,我的脚步越来越急……已经到了院子,伸手就要推门,我却突然停住了……
你,是否还活着?我,是否已经做好准备接受那个万一?
身后,狗儿坎儿,还有我的一队亲兵,都在无声的等待着。
我的手,却停在半空,迟迟不能推开这扇门……
庄生晓梦
“我”在黑暗中漂浮。这黑暗是一片平和安详的混沌。
当“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立刻变成一条长长的隧道,黑暗尽头有一个极小的光点。“我”向着那个光点飞速移动,但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仿佛这只是一种本能。
冲出那个细细的光门,“我”沐浴在耀眼的白光中。看见了尘世的一切,它们却又如此透明虚无,“我”迷惑,“我”是什么?为何存在?
直到我听到一声呼唤。
“宝宝!宝宝!医生!医生!”
谁在叫我这个肉麻的小名?……是妈妈!
我全身激动得发热。
没有错,是全“身”。
医生在诧异的说:“这些天一直都很正常的,怎么脑电图突然消失了?不是仪器故障吧?”倏忽之间“我”已经下沉,尘世不再是透明的,我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我,凌岱宇,躺在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医院里,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同时伸出僵硬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妈妈。
“醒了!”我即使没有睁开这双真实的眼睛,也知道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惊呼——刚才那个“我”已经把这间病房看得很清楚。
妈妈猛的看着我,呆住了,受了刚才的惊吓,这喜悦一定来得太突然了。我微笑,安慰的拍着她的手臂:“老妈!我都去另一个世界转了一圈回来,你还是这么年轻貌美啊?”
“是宝宝!宝宝!”妈妈惊恐的抱着我哭起来,眼泪迅速打湿了病号服的衣襟。虽然在笑,但我的眼睛湿润,我回古代过了一年,在现代是多少天?妈妈受了多少惊吓?
医生手忙脚乱的拉开妈妈,和几个护士检查着我身上、头上的各种输液管、仪器电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在恢复之前脑电波突然消失……”他咕哝着。
我笑着,心想,这有什么希奇,你不知道,我还回过古代,魂魄附在一具古代的身体上生活了一年之久呢。
妈妈捂着嘴,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也微笑的,安慰的看着她。刚才,就在灵魂回到这个身体的前一瞬间,妈妈叫“宝宝”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情景:年轻得几乎有些稚嫩的妈妈紧张的抚摩着大肚子,在呼唤还没有出生的我“宝宝”。我真愿意回到妈妈的肚子里去,那座小小的,温暖的宫殿里,能听到妈妈的心跳,安全、温暖,让人留恋。怪不得,每个婴儿出生时都在大哭,它们一定都在抗议:我不愿意离开……
就算我已经长大,也不愿意再离开,不会,我不会再离开妈妈……
“凌总,小宇的朋友来了。”妈妈的秘书,小王阿姨轻轻推开一道门缝一边说,一边欣慰的看看我。
妈妈征询的看看医生。
“没事了,她现在各种指数已经完全正常,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
“小宇!”第一个挤进门的是胖子陈立,他紧张得一张胖脸都绷紧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要是你再不醒,我就要被掐死给你殉葬了!”
“死胖子!现在还只想着自己的命!我掐死你也活该!”一个脸色铁青,比他高整整一个头的大男生从他身后进来,目光立刻就死死锁住我眼睛。
是自称从小学就暗恋我,被父母一起带出国一年后又死撑着一个人回来上学的苏承勋,我死党里年龄最大的“承勋哥”。他一向是个温文而雅,对我们这群他认为的“小鬼”高高在上的小家长形象,原来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啊,呵呵。
一个美少女从被他们堵住的门口拼命挤进来,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伏在我身上,抡起拳头就砸。
“你这个死丫头!昏睡了一个星期哎!吓死我了,呜呜呜……”
“拜托!清舜小姐!我刚醒哎!还是个病人啊!你又想出人命啊!砸死人了……”被砸得很无辜的我哀怨的和她一起大叫。
……他们一个个挤进来,病房很快就塞满了,随之很快响起了一片惊魂未定的欢笑声。我一个个的看着他们,幸福的叹了一口气。幸好那只是一场梦……虽然真实得我的心至今在为她们揪痛。但是我总算回来了,回到了我自己的幸福生活……窗外阳光灼人,清闲的暑假还没有结束……
三天后,为了庆祝我的康复,大家要去我们最常聚会的酒吧狂欢一下。苏承勋到我家接我时,妈妈正在唠叨。
“不准再游泳了,不要喝有酒精的饮料,凌晨之前要回家,不要离开大家一个人在外面,过马路要小心……”
妈妈白我一眼,正要开口,我已经飞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啵”了一下她的脸,真诚无比的说:“妈妈我发誓,我现在无比珍惜这幸福生活,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眼睛湿湿的看着我,我也心软软的撒娇:“妈妈……我已经完全好了,也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生活里总是会有意外的嘛,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珍惜现在,生活得更幸福,不是吗?如果你再这样每天念我无数遍,我也要‘反念’你了!每天从你起床开始,一看见你就在你耳边念‘凌波!你不准不吃早饭,不准超时工作,开车时速不准超过40码,不准一工作就忘记按时吃饭,不准为了工作生气伤自己的身体,不准拒绝经凌岱宇批准过的男士的约会邀请……’哈哈哈哈……”
我终于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妈妈也无奈的笑了。我毫无形象的滚倒在沙发上,却看见承勋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在门边看着我温柔的笑,目光里闪闪的都是宠溺,心里一动,笑声停止了。这个笑,我曾经见过的,是邬先生,还是胤禛?
但是一想起那场“梦”,我就糊涂了。
那样凄美的一场相聚,如绚丽却短暂的烟花,在深沉的夜空中碰撞出一场绝世的风流繁华,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究竟,它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或是让庄周也不能得解的一场梦?我就这么白白的心痛了一场……
承勋走过来俯身看我:“小宇……你怎么了?”他的目光全是紧张的关心。以前的我怎么会觉得他太老成不够好玩就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呢?他明明……是爱我的呀?以前的我怎么那么没心没肺?全世界都知道他回国是因为我,连研究生都选在和我同一所大学念,我怎么能做到把他的心意全当作空气呢?特别是他还一直默默无言的照顾我,包容着我的没心没肺……
“咳!咳!”妈妈的声音。她端了一碗汤出来,看着我们呆呆的对视发笑。
我茫然转过目光,妈妈把汤递给我:“出去之前把这乌鸡汤喝了。”
“我又不是生病,无缘无故喝什么汤啊——”我又惨叫起来。
“你昏睡了一个星期,只靠流食维持,现在是要好好补补。”承勋接过碗,坐到我身边,把汤端到我面前,“……何况阿姨煲的汤这么好喝。乖,不要闹,喝了汤过会就可以出去玩了。”
他总是这样,把我当个小孩。就算他从小学就暗恋我,现在我也已经长大了啊。但他半家长、半朋友式的照顾总是让我无法拒绝……嗯……这样想起来,我除了妈妈之外,最听的就是他的话了……
终于可以出门了,我胡乱换上仔裤t恤,站到镜子前面看看自己。唉,可怜我好不容易晒出来的健康肤色居然白了不少。“一定要去晒回来……”我咕哝着,从镜子里看到承勋已经走到我身后。
“在咕哝什么呢?野丫头,看你这头发,梳一下吧。”他浅笑着,用手拨弄着我那一头永远桀骜不驯的长发。
这情景又让我恍惚了一下。三百多年前,是否真的有过一个叫做锦书的女孩子,我曾经亲手为她解开长发?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自从醒过来之后你经常这样莫名其妙的走神。”承勋绕到我身前,扶着我的肩仔细的看着我。
抬头看他俊朗的脸,我摇摇头笑了。既是一场梦,就让它过去吧,今晚和以后,我都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生活,这样的幸福,原来那么值得珍惜。
凌晨,我已经微醺,喝酒了?嘘……只有一点点,连承勋哥都没有阻止……好吧,我承认,他象征性的阻止过那么一下下。
走出酒吧,大家突然都自觉的把我留给了承勋。一直送到我家楼下的小花园里,承勋突然拉着我,站住了。
回头看他,路灯昏黄的光芒在醉眼中旋转成一个个小光圈,他柔顺浓密的短发蓬松的覆在额前,低头看我的样子……就像漫画里的大天使。我咯咯笑起来:“承勋哥,你怎么才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分给我一半嘛……就一半!”
他没有笑,却认真的说:“小宇,我有话想对你说。”
夜晚的风有些凉,我也想认真的……看了他一秒,还是忍不住接着笑了——我猜,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说啊,我洗、耳、恭、听!”我笑着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小宇……我父亲母亲知道你这次出了意外,也很担心,听说你没事,他们都很欣慰,叫我要帮阿姨照顾好你……几年没见你了,他们很想你,想邀请你,和我一起,今年冬天去旧金山陪他们过圣诞节,好吗?”
憋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个啊,他还紧张的看着我,我突然长长的哀号一声。
“怎么了?!”“我还以为承勋哥终于要对我表白了呢,结果是这种小事!我小小的自尊受伤害了,呜……”
“你!”他如释重负的握着我的肩膀,“你这个野丫头!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
他低头吻我,很温柔的,轻轻的。繁星满天的夏夜,花园里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在传递着玫瑰花香。
长长的安静,他终于满足的离开我的唇,把醉酒+缺氧得神智有些恍惚的我揽进怀里。靠在他成熟宽阔的肩头,听见他在说:“原来一直以为可以慢慢等下去,等你长大,等你明白……你那么自由可爱无忧无虑,我不想把任何感情强加给你。可是这次意外让我发现,我已经等够了!就像你说的,‘生活里总是会有意外,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珍惜现在,生活得更幸福’,我一刻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等待上了……”
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他笑着说:“这么多年,我还需要什么表白?既然你也在等着我开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答应了呢?”
“不是不是!”我“j笑”着退后几步,“哪有那么容易啊!要做我男朋友很难的!还有很多要求的……”
“要帮我写作业!要陪我玩!我闯祸了不准凶我!对了!永远不能对我生气!我生气时要哄我!还有不准看别的女孩子,只准对我一个人好…”
“在你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你不想见到的时候随时消失,你玩渴了给你水,累了哄你睡觉,你喜欢的东西就算是月亮也要摘下来送给你……”
承勋又把双手插进裤袋,笑得好狡猾,“陪你去海滩晒太阳,还有用一生的时间陪你环游世界,哪怕是去南极看极昼极夜去非洲雨林找食人族。”
“……你都知道啦?”
“笨蛋!你以为我这么多年不惜一个人回国守着你是在做什么?认命吧,你已经被我宠坏了,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原来我被设计了……很多年?我正要再次哀号一声,他已经及时堵住了我的嘴。
占够了便宜之后,他再次满足的离开我的唇,长长的手指滑过我的眉毛,鼻子,脸颊,掠过我耳畔凌乱的发丝。
“现在没有意见了吧?”
我很无力的趴在他胸前,“不……还有呢……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妈妈,圣诞节去旧金山,我也要妈妈陪我。”
“怎么你以为我就会丢下阿姨一个人吗?我父母会亲自给阿姨打电话的,除非阿姨有自己的约会……”
“那我们现在就去跟妈妈说。”
“不用啦!”
为什么?看看他狡猾的表情,沿着他诡异的眼神,我向身后张望。
身后二楼,我家阳台上,妈妈正看着我们微笑,此时她背对灯光,眼里却有光芒晶莹闪烁。
我又出丑了!
“妈妈你居然窥探我的隐私!过分!”我的不甘心的叫声在花园里回荡,同时响起的还有身边这个狡猾的家伙得意的笑声。
十一月。南京某大学,某栋教学楼。某阶梯教室。
我趴在冬日暖阳下昏昏欲睡。这课是我最没兴趣的法制史,身边坐着被我拉来“替死”的承勋,正在认真的帮我听课,手里还拿着笔在记课堂笔记。我在这几个月里充分发掘出他的各种可以利用的优点,包括他无论什么方面的知识都能超强理解接收,非常适合用来帮我上课记笔记以及应付考试,真是
尘世羁 清穿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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