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第14部分阅读
金屋藏娇 作者:肉书屋
金屋藏娇第14部分阅读
其实这也不难猜,柳行云嫁入府的这大半年这种戏码在江都王看不到的地方经常上演。刘徽臣扶着柳行云房中,命自己的侍女去打水来,给自己的嫂嫂清洗一下。
“徽臣妹妹,我们,为什么偏偏是女儿身啊?”柳行云恍恍惚惚的说道。
“嫂嫂,你先洗洗脸吧。”刘徽臣看着柳行云如此,心中也不好受。柳行云入府以后,一直和她相交甚笃,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徽臣妹妹,难道你不会不甘心吗?你若是个男子,这江都王太子的位置,一定会是你的。不像现在,若是老王爷不幸,就要处处受制于人了。”柳行云推开了刘徽臣递过来的帕子,继续说道。
“嫂嫂,别说了。”刘徽臣听到这话,脸上也是一暗。她母亲早亡,她自己从小就是江都王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在她长大后,王后发现江都王居然将江都国中的很多事情分到她手中处理,而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对刘徽臣就更加的恨之入骨了。一旦王爷去了,恐怕升为王太后的江都王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是啊,你我都是受制于人的命。才高命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柳行云看着刘徽臣的神色,知道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处,刘徽臣一贯冰雪聪明,对自己的处境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说道,“徽臣妹妹,我们去给父王送药去吧。”
江都王刘非,这个汉景帝庶出的第五子,此刻几乎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少好兵事,虽然为人有些骄横,却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对于军事军略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是身为诸侯王的他一生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就是15岁那年为父亲扫平吴楚之乱。此后便是长长的沉寂,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弟弟都不曾再启用过他,他只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消磨时光,一直到病魔将他打倒。
“父王,你该吃药了。”女儿轻柔的声音将刘非从长长的回忆中唤醒,透过汤药散发的蒸气,刘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吴楚之乱中被自己虏获,最后在生子时早亡的女人。
“父王,”柳行云看着刘非失神的样子,不禁再度出声道。
媳妇的再度出声点醒了刘非,他费力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徽臣,行云,今天不吃药了,你们坐下和父王说说话吧。”
刘徽臣和柳行云都摇头道:“那怎么行!”
“父王这个病,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活,有些事情,父王想提前交待好。”刘非说得很慢,但是那语气中的坚持却是不容置疑的。
“父王。”话说到这里,两女都红了眼睛,想起方才二人在外面的对话,不觉更加伤心了。
“徽臣,父王,对不起你。”刘非伸出自己已经枯槁的手,摸了摸刘徽臣的手臂,对这个女儿,他是十分疼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唯一令他真正动情的女人,也因为她自身的聪明伶俐。对这个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的婚事,刘非在她及屏后就开始注意,但是挑挑拣拣却始终没有定下来。如今刘徽臣已经17岁了,而自己眼看着就要归去,若是让她再守孝三年,那就真成老姑娘了。
“父王,别这么说,你对徽臣很好,很好的。”刘徽臣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自己婚事未定,将来若是王后有心,只在这一点上,就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父王,应该早点想到,早点为你定下一门婚事,这样你将来才会不受人欺负的。”刘非轻咳了几声,艰难的说道,“你放心,父王最近也让人去注意了。只是这个人,你可能不会喜欢,但是为了将来,你忍一忍,好吗?”
“父王,我……”刘徽臣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这段时间来的惶急不安都爆发了出来。
“父王,对不起你。你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子。父王不该让你插手府中的事情,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找个人嫁了,父王就能够安心了。”刘非拍了拍刘徽臣的手,转向柳行云,他苦笑着说道:“行云,你恨我吗?”
“父王,”柳行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知所措,“行云,不知道。”
“你该恨我,我让你嫁入王府,却是这样一个丈夫和婆婆。”刘非说道,“我知道,你嫁进来后,没有一天开心过。”
“父王。”柳行云没有想到,原来刘非一切都知道。
“建儿的脾气,我知道。”刘非说道,“这要怪我,我当年恨王后无理吵闹,一气之下,便对建儿不管不问,才让他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本想让你来收收他性子,谁想到,反而害了你。”
柳行云没有说话,她只是流泪,若不是眼前人半挟着诸侯王的威势来提亲,疼爱自己的父母是绝对不会答应将自己嫁给那个风评极差的江都王太子的。就这一点,她纵是无恨,心中却不能无怨啊。
“但是行云,如今你既然嫁进来了,就是我们江都王府的人了。我们江都王一脉的兴衰荣辱,你不能不顾。”刘非忍受着胸口的剧痛,继续说道,“皇上,我那个弟弟,是个有为之君。咱们大汉的封国王爷们这几十年的平静生活,可能要在他手里起变化了。”
“父王是说,那个推恩令吗?”刘徽臣马上想到了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朝廷命令,“父王,这和咱们江都王府没有关系,您就大哥一个儿子,我们江都国是不会分的。”
“呵呵,吴楚之乱时,难道那些跟随吴王和楚王的诸侯们都接到了先帝的削藩令吗?”刘非听到女儿着天真的话,反而笑了,“徽臣,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碰,它就不会自动找上门的。如果江都一直由父王管着,自然不会出事。可父王眼看着就不行了,你哥哥从小在府里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处事比你还要差些,我怕他到时候听人蛊惑,做出大不敬之事啊。”
“父王,不会的。”两个女孩子听到大不敬这三个字时,脸色都不变了。
“这是未雨绸缪啊。徽臣,行云,你们要好好记住,皇上,你们的皇叔,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千万不是试图去挑战他的权威,那将是我们江都王府的灭顶之灾啊。”刘非说道,“将来,建儿继位以后,你们也要好好劝他,知道吗?”
“是!”两人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点把握也没有,若是刘建真的要做什么,自己两人能劝得住她吗?她们心中都没有底,但是从刘非今天的这番谈话中,身为女子的她们也已经嗅到了当朝皇帝即将开始的宏伟削藩计划中那些血雨腥风的味道。
“姐姐,你认识卓文君?”陈娇此刻正在府中不可思议的望着教自己弹琴的张萃,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文君妹妹和我同是蜀人,她喜好音律,和我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张萃不知道陈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姐姐亲眼看过司马相如演奏《凤求凰》,看过文君当泸卖酒吗?”陈娇从惊讶状态回来后,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小八卦。
“自然是见过的,那年,文君妹妹新寡,我和夫君到她家看望她。若不是有夫君的帮助,凭当时无权无势的司马相如,怎么能够那么简单的带着文君妹妹逃离卓家的追捕呢。”张萃淡淡的说道。
“姐姐不喜欢司马相如?”陈娇敏感的发现了张萃语气中的不悦。
“司马相如虽然有才,却是个小人。”张萃说道,“他看上文君妹妹,文君妹妹的家世恐怕占了很大的原因。只可惜,文君妹妹当时却没有看透。”
“姐姐。”陈娇看着张萃,没有想到她对司马相如的评价会如此之低。
“不说这些了。妹妹既然喜欢弹琴,姐姐知道过几日会有一架好琴来东阳,到时候,姐姐带你去看看。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张萃安抚似的对陈娇笑了笑,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琴上。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确不是后人想的那么单纯,在凤求凰的美好传说下,掩盖的是司马相如的野心。
陈娇看着专心为自己讲解的张萃,不觉想到自己和他们夫妻的交往。李希莫名的关心和某些时候异常的小心,还有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忘记的面纱,陈娇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中间隐藏的秘密。
李希,这个不曾在历史上留名的男子,到底是陈皇后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为自己掩饰?还是仅仅想用自己的身份作为将来的进身之阶?关心和感情虽然是真切的,但是这种疑惑却让人难以放心。
陈娇仰望着外面的太阳,风吹过她的发髻,脸上是深深的迷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天外凤凰谁得髓
对于陈娇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灾难。
陈娇望着黑得不见五指的周围,重重的叹了口气,灾难总是来得无声无息。陈娇摸了摸脸,棉纱自然是被人摘去了,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从余磊那里得到的枪在宽大衣袖的保护下仍然留在腰间。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陈娇靠在墙壁上,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新年临近,她想要给家中诸人准备一些新年礼物,所以特意早起出去采购,特别是希望能够找到些礼物给两个孩子。
东阳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城镇,虽然它曾经是秦末最大的一股义军盘踞的地方。冬日的寒冷时的街上的行人更是零落,陈娇在几个家丁的保护下,在东阳仅有的几个商铺间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品间寻找自己中意的东西。当太阳将走到头顶时,陈娇走入了一件小的玉器店,店面并不大,东西自然更少,可以说没有几样陈娇看得入眼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掌柜大约是马上发现了陈娇的不满意,立刻上前说道:“这些俗物难入小姐的眼吧。”
陈娇的眼睛淡淡扫过急于讨好陈娇的掌柜,却什么都没有也没说,那淡淡的眼神却让掌柜的心中一惊。经过在辽东城的生活,长期掌控着城中那许多城民的生死的她,渐渐有一种人上人的气势,这种不知不觉间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在无意间流露。
“小姐一看就是知道是贵人。小人这些小玩意自然入不得您的眼睛。不过小人内院有一样珍品,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掌柜定了定神,才忐忑不安的开口说道。他心中对自己答应江都王府的事情已经极度后悔,这位小姐看来出身不凡,只怕自己这个帮凶才是最吉凶难料的那个人。
“是什么?”陈娇问道,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也知道有些店中并不会将真正珍贵的东西摆在外面,只在遇到看来比较豪气的买家时才会拿出来。
“还请小姐随小人入内。”掌柜的说道。
“阿奴,你随我进来,你们在外面看着就是了。”陈娇吩咐道,她并没有注意到那掌柜不安的神色。
后面的事情便很好猜了,自然是陈娇一入内院就被人弄晕了,醒来后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了。
会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各种各样的疑问从她的脑中闪过,她到了古代之后生活过的地方只有长门宫、彭城、辽东城还有朝鲜。朝鲜的势力自然不可能蔓延到东阳,所以这个可以首先排除。辽东城,虽然李广已经就职,但是这个纯粹的军人对辽东城中的众多新事物虽然好奇,却没有想过真正插手,一切还在高利的掌握之中。而且自己在辽东城留下了最多生活痕迹的学校里,还有纪稹在,这个鬼精灵一直是学校里的小头头,如果有人来打探她,纪稹自然会第一个传信来。那么,这个威胁自然也不大可能来自辽东城。长门宫!陈娇知道这三个字是自己平静生活的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摧毁这一切。难道说,经过了这么久之后,汉武帝还记得自己这个被废的皇后吗?
不,或者只是别的人,只是她没能想起来。陈娇摇了摇头,如果刘彻会发现她那么她早已经在两年前就回长门宫了。
就在陈娇胡思乱想的当口,房门被打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顿时有些睁不开,她努力想看清被光的那个人的脸,却发现只是徒劳。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人,等到最后的那个人进来时,陈娇终于能够看清楚来人。那是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男子,从身边人的恭敬态度就可以轻易发现,他就是这次绑架事件的主谋。陈娇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却还不能想起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彭城一别,美人过得可好啊?”这男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江都王太子刘建,他一得到手下的禀报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后院看人。
“彭城!”陈娇听到这个名词顿时想起了这眼熟的男子的身份,江都王太子,刘建!东阳正是在江都国境内,大约是她一时不慎让这人的手下发现了自己吧。所以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派人把自己抓到了这里来。
“长久没见,你可是更美了啊!”刘建绕着陈娇走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
陈娇警惕的看着刘建,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上次美人那一巴掌,本太子可是记忆深刻啊。本太子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所以,这次特意请你到王府来,咱们好好叙叙旧。”刘建脸上的流氓笑容已经把他的不怀好意表现得清清楚楚。陈娇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和他说话,只是在急速的转动脑袋,想着脱困的方法。
“怎么?小命都捏在本太子手上了,还敢使性子?”刘建勾起陈娇的下巴,问道。
“放开!”陈娇冷冷的看着他。
“还清高啊?”刘建嗤笑道,“等你成了本太子的女人,看你还怎么清高?”
说完,就想动手撕开陈娇的衣服。陈娇立刻警惕的退后,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行周公之礼啦!”刘建脸上一直带着笑,却是阴阴的笑容,然后他看了看周围的家丁,说道,“美人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很快就要去陪他们了,等本太子玩完你之后。”
只是一瞬间,就在刘建靠近陈娇的时候,在周围的家丁们开始等待即将开场的春宫戏时,突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家丁们就看到刘建捂着自己的左臂,血流不止的左臂,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而陈娇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靠在墙壁上。
“快去叫大夫!”刘沙是家丁们的首领,他一边脸色惨白的扶起刘建,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迅速的,就有人搬来了软榻,家丁们小心翼翼的扶着刘建躺下,一边警惕的看着陈娇。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刘沙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的颤抖。刚才由于刘建和陈娇靠得很近,加上陈娇的刻意遮掩,竟然没有人看到陈娇用枪击中刘建左臂的那一刹那。
“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去叫刘非来。”陈娇凌厉的眼神令刘沙心中一颤,等他听明白这女子指名道姓要见的那个人是江都王时,更是惊了一惊。
“还不去通报?”陈娇看着刘沙有些发抖的双脚,又说了一声,知道自己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个刘沙明显是个无胆鼠辈,还没有杀人灭口的勇气。
“是!是!”被陈娇这一催,刘沙才反应过来,立刻叫来一个家丁,让他去请江都王。
陈娇定定的看着前方,王府的大夫们手忙脚乱的给刘建包扎着,而刘建凄厉的惨叫则成了这荒谬的一幕的背景音乐。陈娇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以不规律的速度跳动着,她不断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江都王刘非。
刘非,景帝的第五子,知兵事,吴楚之乱中立有大功。膝下有一儿一女,与王后不睦,偏爱已逝宠姬及其留下的女儿,近来重病缠身。以上,就是陈娇从李希等人口中知道的关于刘非的全部。
当陈娇认出自己身在何处时,便知道要从眼前的江都王太子手中逃脱,靠手中的枪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她杀得了刘建自己也逃脱不了死亡。如果希望逃脱侮辱,那么只能找一个人来压制住刘建。在江都王府能够压制刘建的人,自然只有江都王。
以江都王的身份来说,他一定见过汉武帝的前皇后,同时也是他的表妹的陈阿娇吧?陈娇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道,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利用这个身份了,只是不知道一旦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自己何时才能顺利地从这个地方不留痕迹的逃脱。
“刘沙……”刘建在接受了大夫的治疗后,虽然仍然是剧痛难耐,但总算好了一些,经过包扎的左臂总算不再血流如注。他满怀恨意的瞪视着陈娇,虚软无力的叫唤道。
“太子,”刘沙听到刘建的叫唤,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马上跑到了刘建的身边,低下身子,想听明白他说什么。
“去,把那些畜牲放进来。”刘建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刘沙听到这话有些傻眼了,他喃喃地说道,“太子,可是这位姑娘好像认识王爷,要不等王爷来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刘建在剧痛之中脾气更加暴躁,听不得任何一点不称心的话,刘沙这一说话反倒把他的火气挑起来了。他也不理会刘沙,向身边另外一人说道:“你,去把那些畜牲放进来。”这个家丁自然不敢违抗刘建的命令,领了命慌忙出去了。
从刚才刘建出声开始,陈娇就暗自警惕,虽然不知道刘建打算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没一会儿,方才出去的家丁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这几人手中都牵着一只家禽,狗,马,驴一应俱全,而且从这些动物的喘息和它们不安分的神态就可以知道,这些动物已经被人做了手脚了。陈娇藏在袖中的手不觉抓紧了手枪。
“既然伺候本太子,那你就给我伺候这些畜牲。”刘建虚软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后,只有动物们的叫声在响,听明白刘建意思的诸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陈娇也不能置信的看着刘建,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变态到这个地步。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插入,打破了一切的沉寂。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翁主!”刘沙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向刘徽臣行礼,这才唤醒了处于呆滞状态的其他人。
“都起来吧。”刘徽臣看着眼前这兵荒马乱的局面,大概也猜到了是自己的哥哥又做了什么。她皱眉看了看被众大夫围着的刘建,无奈的叹了口气:“王兄,父王要见这位姑娘。”
“……”回答她的只是刘建的沉默,而刘徽臣似也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哥哥的态度,她对刘沙说道:“你让他们都退下。”
所有阻隔在陈娇和刘徽臣之间的所有障碍都被去除,只留下两两对视的二人。在刘徽臣惊叹于陈娇美貌的同时,陈娇也在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但充满灵气的一个女子。
“姑娘,请!”刘徽臣向陈娇微微点了点头。刚才得到禀报说是被太子带入府的一个女子伤了太子,还要求见江都王,刘徽臣当时就惊了一惊,在王府之中,一个女子居然能够伤了太子,还能够镇定的求见江都王。刘非向前来禀报的家丁了解到这女子是被太子私下掳进府的之后,更是气得几乎吐血。他马上下令让刘徽臣去请这位姑娘过来。
陈娇慢慢站起来,虽然高度的紧张已经让她的双脚不停的颤抖,但是在古代长裙的遮掩下,此刻的她看来还是无比的镇定。当迈开第一步之后,陈娇终于可以定下心神,在刘徽臣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刘非养病的院子,去见她的这个“表哥”。
在刘非身边伺候着的是他的儿媳,柳行云,这个贤惠的女子一面担忧着丈夫的伤势,一面又担心着愤怒的公公。此刻的她端着药碗,看着拒绝吃药的刘非,焦急的无可复加。当她看到刘徽臣走入室内,脸上显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走到刘徽臣身边,靠在她耳边说道:“徽臣妹妹,你快劝劝父王吧。”
“徽臣嘛!”刘非注意到女儿的归来,开口叫唤道。
“父王。”刘徽臣乖巧的走到父亲身边,握住刘非伸出的手。
“那个姑娘来了吗?”刘非问道。
“她就在外面。”
“是吗?”刘非说道,“你扶为父起来。为父和那姑娘好好谈谈,然后你好生给她安排下,送她回家人身边吧。”
“是!”刘徽臣乖巧的扶着父亲起身,让他靠在一个奴婢身上。
当陈娇走入室内,就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靠在婢女身上,费力的喘息着,旁边是两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左边的便是引自己来此的江都翁主刘徽臣,另外一个美貌不下于刘徽臣的女子则恭敬的站在右边。
“小女子见过江都王。”陈娇没有行礼,她也不知道以废后的身份到底该怎么给刘非行礼。这个行为让刘非眯起眼睛,开始仔细看眼前的女子,然而入目的容颜却大出他意料。
“你……”刘非的惊讶是完全摆在脸上的,他用手一再的揉眼,终于确认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花。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王!”刘徽臣立刻发现了刘非的激动,心中有些担心,她连忙上前扶住他,又谨慎的看了看脸色如常的陈娇。
“徽臣,快,快扶父王起来。”刘非被女儿这么一叫立刻想起了要起身行礼的事情。
“不必了。”陈娇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让这样一个病人强行起身为自己行礼,这种事情,她还做不出来。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婢女,陈娇开口说道:“你让她们都下去吧。”
“是!”刘非自然不敢对陈娇说不,他看了女儿一眼,刘徽臣心领神会的对着室内众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整个室内只剩下刘非、刘徽臣与陈娇三人,连柳行云也随同众婢女退了出去。
“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屈尊到小王府中?”刘非谨慎的看着陈娇,忽而回想起刚才前来禀报的人所说的,说太子强行带入府的女子伤了太子。他心中一颤,慌忙问道:“可是小儿对娘娘不敬?”
虽然陈娇已经退居长门宫,但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馆陶公主圣宠依旧,而曾经身为皇家人的刘非亦清楚的知道,即使陈娇已经被废,但是如果有人随意轻侮她,那么仍然等同于扫了当今皇上的面子,所以对陈娇他必须一如既往的恭敬,即使他对陈娇的忽然出现心中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疑问。
“他对我不敬的地方恐怕多得你难以想象。”陈娇想到方才刘建给与她的那个“惊喜”,心中一阵气闷,不由得开口说道。
“请娘娘恕罪!”刘非被陈娇语气中明显的不满所惊,几乎要立刻起身告罪。
“你别这样。”陈娇见刘非似乎被吓得不轻,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应对,说完这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时室内安静了下来。
不明白情势的刘徽臣只能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娘娘”不断猜测。而刘非在期期艾艾之后,才发现陈娇似乎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不知道,娘娘这次来……有什么事情?皇上他……”
“入府,只是一个意外。”陈娇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江都王,大概有了主意。刘建既然能够派人将她捉来,那么想必对于她栖身李家的事情已经很是清楚了,如此即使她今天能够命令刘非送她离去,她和李家都已经不再安全了。除非,江都王府中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然后她再找机会通知李希举家搬迁,在别处相聚。保住身份秘密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两人,江都王和江都翁主。
“娘娘,”刘非对于这个在皇帝削藩的时刻,莫名出现在此处的前皇后十分紧张,尤其她还有一个和诸侯王关系密切的母亲。随时有可能不起的刘非对自己的草包儿子是一点信心也没有,而有能力担当起一切的女儿又深受王后忌恨,为了女儿的前途将她尽快嫁出去已经成了定局。在这个时候,江都国是经不起任何动荡的。
“王爷不必紧张。本宫这次是……微服私访。”陈娇隐约察觉到眼前这位江都王对自己很忌讳,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何他这个握有实权的诸侯王会如此害怕一个被废的皇后,原本陈娇只是期望这个一贯被认为相当懂得中庸之道的江都王,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会有所顾忌,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去思考下面的行动。
“所以对于太子对本宫的无力本宫无意追究,但是,如果本宫的身份为众人所知,那么有些事情即使我想要为他隐瞒,恐怕也很难……”陈娇言尽于此,她知道有些话不用她说得太明白,刘非自然会懂。
“谢娘娘大度!”刘非听到陈娇这么爽快地表示态度后,反倒对陈娇的出现产生了更多的疑虑。陈娇这个表妹,虽然当年他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她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大的女子,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儿子,只怕所求不小。他不敢轻易得罪陈娇,因为害怕她的出现是经过汉武帝授意的,也不敢轻易放陈娇离去,因为担心她的出现也许并不单纯。
刘非开口说道:“娘娘,宫外危险,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娘娘还是先留在府中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给徽臣这孩子。”刘非已经打定主意,先留下陈娇,再让人去打探清楚陈娇如今的情况。
“好吧。不过,本宫不想再见到刘建。”陈娇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想不到如何让刘非父女彻底闭嘴的办法之前,她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徽臣,你带娘娘去梅园休息吧。”刘非对女儿吩咐道。
“是!”刘徽臣虽然好奇于陈娇的身份,却也知道此刻决不是寻问的好时机,她扶着父亲躺好后,才起身带陈娇到梅园。那是她的母前生前所住的地方,也是王府中的禁地,没有刘非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随便踏入。
陈娇被绑架的消息自然是立刻传到了李希的耳中,要从一个小商铺老板的口中撬出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江都王府?”李希心中默念着这个名词,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在房中来回走动了数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招来庄昕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江都王府,好好保护小姐。”
“少爷说的是暗中保护吗?”庄昕开口询问道。
“……”李希顿了顿,说道,“是的,只要她没有生命危险,你只要在一旁暗中守护就可以了。”
“是!”庄昕应道。
“等一下!”李希在他出门时又开口道,“若是小姐真的想要回家,你便现身带她回来吧。”
“是!”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已断燕鸿初起势
陈娇在江都王府已经住了有半个月了。这期间,刘非的病情越发沉重了起来,在和陈娇接触的两日后便陷入昏迷。整个王府几乎为此陷入混乱,幸而刘徽臣奉父命全权掌管一切事物,手段高明的她最终让府中安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娘娘,请用膳!”刘徽臣屏退一切仆婢,亲手将膳食送到房内。她知道房内的这个女子身份绝对非同寻常,否则父亲不会将她安置在梅园,之前父亲让她私下派人去查探她是如何被掳入,可惜还没来得及将结果报上,父亲就昏迷了。但是,刘徽臣牢牢记着父亲对她的称呼,“娘娘”,这世间能够让她父亲这样的王爷尊称一声“娘娘”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从她得到的消息里,实在看不出,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娘娘。
“麻烦翁主了。”陈娇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说道。在梅园的日子,可以说过得十分平静,虽然其间江都王后曾经数度前来寻事。但是,梅园十几年都是王府禁地,所选用的守卫对刘非的忠心非他人可比,即是刘非已经陷入昏迷,只要新任江都王没有下令解除梅园禁令,他们是绝对不会退让一丝一毫的。
唯一出乎陈娇意料的事情却是,在梅园的书房中居然有着众多的书籍,其中很多还是当时难寻的珍贵典籍。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和秦末大乱后,很多典籍遗失,纵然经过这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还是很少有人拥有像江都王府梅园这么多的书籍。曾经希望为辽东的那座学校建一座图书馆的陈娇,自然知道书籍的珍贵。
“没想到梅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书籍呢!”陈娇看到难得前来陪自己用膳的刘徽臣说道。
“这要感谢董师。”刘徽臣微微一笑说道。
“董师?”陈娇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奇怪的问道。
“便是广川董仲舒先生,现官居中大夫的那位。”刘徽臣解释道,“董师两年前曾在江都国任相国,兴礼乐,致教化,使江都称治。这些书籍大都是那时他所搜集赠送于父王的。”
无论后世对董仲舒其人有着怎样的褒贬,在汉武之时,他确是个人人敬重的大学问家,当时士人都以师礼尊奉他。而在先秦典籍的保存整理上也的确有其贡献。
“原来如此。”陈娇点了点,方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董仲舒在她初来这个世界时,官职的确是江都国相国,因为刘非上奏请击匈奴一事受到汉武帝责问,被认为没有尽到教化诸侯王的责任,因而被除去相国之职而前往京城任一个闲散的中大夫。当时张萃还曾经对她略略提及此事。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两人静静对坐着,继续着她们的午餐。陈娇微微抬眼看了看刘徽臣,今日的她看来特别的疲惫。想来也是,刘徽臣毕竟不是江都王府的正统继承人,虽然在刘非昏迷的初期,由于巨大的惯性力量,府中诸人会听从她这位历年来代王爷理事的翁主的吩咐,但是随着刘非昏迷时间的增长和太子王后的活动,刘徽臣迟早会失去对事态的控制能力,毕竟能够真正死忠的人还是少数。
刘徽臣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苦恼之中。这几日王后已经不止一次来找她麻烦,虽然每次她都强硬的顶了回去,但是王后眼中越发深沉的痛恨却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中。也许,等到大哥继位之日,就是她毙命之时吧。刘徽臣无力的想着。
“翁主,你似乎有心事啊?”陈娇试探性的问道。如今的她,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想要离开王府几乎是不可能,而且她还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要做到这一切,眼前的刘徽臣是关键的一个人物。经过这半月的观察,陈娇已经很确定,在这府中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半,刘非是一个,而眼前的刘徽臣只能算半个,否则她的眼中不会总是出现迷惑。而且,可以确定刘非绝对向这个女儿下达过禁口令,否则她不会在人前称呼她为姑娘,人后称呼她为娘娘。
必须,说动她,说动刘徽臣送我离开,在她完全失去权力之前。陈娇默默的想着。
“不,没什么。”刘徽臣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勉强笑道。
“王爷的病情如何?”陈娇看着刘徽臣逞强的样子,也不拆穿她,只将话题轻轻一转,到了刘非身上。
“大夫说,父王洪福,绝对会没事的。”刘徽臣说道。
当医生把病人的病情推到什么洪福之类的话上的时候,那么这个病人的未来就已经基本可以想见了。陈娇想刘徽臣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不肯去面对,无论她再怎么能干,终究只是一个17的女孩儿。
“是吗?”陈娇并不反驳她,也不点醒她,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句淡淡的“是吗”就足够这个女孩子消受了。
果然,刘徽臣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立刻有些红了眼眶,咬了咬下唇强撑着说了句:“小女还要去伺候父王,告退。”匆匆退下。
陈娇看着刘徽臣的离去,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以亲人的死来刺激一个小女孩,只为了让她在惊慌中失去主张,最后为她所用罢了。原来,这种谋算人心的事情,她不是不会,原来这种察言观色的本领,她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直以来都不需要用罢了。
陈娇起身走到屋外,长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的靠在柱子上,一袭长发如同瀑布般披在身后,嫩白的脸和黑发在阳光下相映成辉,让在暗处的庄昕也看得有点心动。没等陈娇从这股自我厌恶的情绪中出来,就听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争吵。她不得不收拾起精神,走到屋外去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争吵是从梅园门口发出的,陈娇没来得及靠近就听到了刘徽臣的声音。
“大哥,你不要这样。梅园是父王设下的禁地,你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你给我滚开。把里面那个女人交出来。”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王说过,不许你追究的。”刘徽臣的声音渐渐清晰,陈娇将身子隐在梅园巧妙设置的园林景致后,悄悄观察着这对兄妹的对峙。梅园的侍卫们守护着刘徽臣,而刘建带来的一班人却已经几乎闯入正门,从梅园侍卫们束手束脚的反应来看,他们是害怕伤到刘建或害怕得罪未来的江都王,才会对刘建手下那些家丁节节退让。
“干什么?”刘建的左手仍然包着巨大的绑带,从他苍白的脸色上看,这半个月里伤势并没有转好。当然,没有将子弹及时取出的伤口,怎么可能愈合呢?
“徽臣,你没看到本太子的伤吗?我要那个妖女为此偿命!”刘建在刘徽臣的苦苦哀求下终于不再步步紧逼,只是定在原地如是说道。
“不行!”刘徽臣立刻出声大喊,虽然陈娇的身份仍然是妾身未明的状态,可是从刘非的称呼中,她也猜得出这人身份尊贵绝对不在他们父亲之下,联想到之前刘非特意提到过的朝廷削藩一事,刘徽臣心中的恐慌更深。在父王醒来做出决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刘徽臣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咬牙坚持着,否则早已经将王府大权拱手相让了。
刘建听到她的回答,大皱眉头。
“你退是不是退?”这时一个家丁狞笑着威胁道,他许是为了讨好刘建在说完这句话后,还上前去狠狠推了刘徽臣一把。在每一次的权力斗争中,总是会有类似这样的人,为了讨好新主人,对旧主耍狠,以示忠心。
刘徽臣身边的护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的,一时不防,害得刘徽臣狼狈的跌倒在地上。这时,刘建却脸色大变,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刘徽臣身边将她扶起,脸上是明显的关心的神情。
“大哥,”刘徽臣眼中含泪,她对刘建说道,“你就听我一次,别这样。对那位姑娘的处置等父王醒来再说好吗?”
“……”刘建面色一僵,最后看到刘徽臣哀求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说道,“你现在阻止我也没用。总有一天,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没人敢反对。”说完,带着自己的一班手下呼啸而去。
陈娇隐身在花木之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刘徽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陈娇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刘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痛。刘建看刘徽臣的眼神,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
陈娇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从她被刘徽臣救离刘建身边时便感到的那一丝不对劲。即使在她被送入梅园后,刘建的马蚤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可见刘非的命令对刘建来说并不那么具有权威性,那么为什么当初刘建会因为自己妹妹一句父王有令而放人?不是因为刘非,而是因为刘徽臣,因为不想在刘徽臣面前上演那过于丑恶荒滛的一幕。
想通了一切之后,陈娇并为现?br /gt;
金屋藏娇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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