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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0部分阅读

      精打细算 花满筛 作者:肉书屋

    精打细算 花满筛第10部分阅读

    得是好房子吧,不是别墅也得一百四十平往上,车子得是好车子吧,起价五十万还得是裸车……所以……”

    “所以,等我有了别墅好车,我就来娶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笑意,看来,这只是句笑谈。

    得了吧,不是笑谈还是真的不成?

    今天的暮雨太过温柔,而我幸福得有些晕头了。

    不过我信他的前半句。

    我叹了口气,还想反驳两声,结果就听肚子特不给面子地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还贼大。

    暮雨把我从他身上扯开来,皱着眉问道:“你还没吃饭么?”

    我揉揉肚子:“是啊,没吃,走吧,陪我出去大吃一顿……”

    “陪你可以,不过我吃过了……”

    “那更好,我坐着你站着,我吃着你看着,我喝酒你就给满上,我抽烟你就给点上……”

    他拿起那本《建筑工程识图》啪的拍在我头顶,“用不用我喂你啊?不够你贫的呢?快走吧。”

    我大咧咧地揽着他肩膀,一边表示他的意见可以考虑,一边嘻嘻哈哈地出门去。

    选了个常去的饭店,要了几个菜两瓶啤酒。我是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韩暮雨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陪我喝酒。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我没敢多喝,我要是喝高了,估计非得出事儿不可。

    所以回去的路上,我俩都挺清醒的。

    不过酒精总是容易让人兴奋。我一路给他讲着我们那儿的笑话,虽然他几乎都不笑,可是我知道他喜欢听我瞎掰。

    “……建行有个哥们特别逗儿,有次他给人开卡,看到人家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徐昌富’昌盛的昌富裕的富,他念了两遍,当即乐到桌子底下去了,结果人家投诉他,他被扣了一年奖金;后来又有一人来开卡,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黄全禄’,全部的全俸禄的禄,结果那哥们一看之下又大笑不止,人家气得又投诉他,他就被开除了……”

    我自己说得自己都笑不停,韩暮雨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喂,我说得口干舌燥的,你给个面子乐一下儿行不?”

    然后他倍儿敷衍的牵牵嘴角。

    “没劲你这人!”我抱怨了两声,忽然心思一动,凑近了他,“暮雨,你看今天我生日,你给我唱个生日歌呗!”

    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就在这里唱啊?”

    “恩。难道你还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唱?”我故意难为他,像个任性的小孩儿。

    暮雨,你纵容我太多了,让我怀疑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不会拒绝。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不用唱的,吹口哨行不?”

    “也行!我还没听过口哨版的生日歌呢!”

    于是那天晚上他扶着我的肩膀,跟我并排走着,为我吹着响亮的口哨,生日歌的音调在黑色的夜风里传出去老远老远。

    那天我说,暮雨,从现在开始我生日就是阳历四月十四号了,以后每年都是;我还说,暮雨,你给我的这个玉豆角我得戴一辈子,因为我觉得它贵重;我还说,暮雨,等你有了别墅好车的时候,记得来娶我……

    而那个人只是拥紧了我的臂膀,温柔清澈的眼神洒下来,伴着低缓而无奈的叹息:安然,你啊……你啊……

    ☆、四十六

    我发现只要不涉及某些不该涉及的问题,我在韩暮雨面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

    我知道他下班儿爱窝在宿舍里看书,一心想把自己培养成知识密集型人才,跟我这种不求上进一天除了玩游戏就只知道搞对象的人不一样,所以,只是偶尔的,我会把他拉出来吃吃玩玩,而且大部分的时候杨晓飞这个肥人还得跟着。

    我为答谢他俩人办卡请的那顿饭是自助餐,这个是杨晓飞的要求。倒是挺便宜,三个人也就一百五。吃到后来,我一个劲儿的劝胖子,“别这么拼命,哥改天还请你,你可别撑出个好歹儿的……”即便是这么拦着,最后还是我跟韩暮雨俩扶着杨晓飞下楼的。

    至于韩暮雨说的为了庆祝涨工资要回请的那顿,让我七岔八岔的给抹了。就他挣的钱百分之八十都寄回家里,他自己手里总共也没剩多少,让他请客,比花我自己亲钱还让我心疼。

    因为不能总是见面,有时候会特别想他,想到忍不住要去看他一眼。

    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那些印象中面目模糊的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女孩子们没有一个让我这么牵肠挂肚的,时时刻刻都放不下。短信不能老发,电话不能老打,所以想他的时候我只能捧着脖子上的玉豆角狂亲。

    那天吃完晚饭我脑袋一热直接就跑过去找他了,也没想着怎么着,看一眼说两句话就行。天还没黑,风卷着柏油路面的热量袭来,满鼻子汽车尾气的味道。眼看就快六月了,天气已经开始闷热得让人不舒服。

    离暮雨他们房子还挺远的,我就看见一群大老爷们光着膀子围着他们屋外边的水管冲凉。我晃了一下儿神儿,隐隐的有些什么别扭着告诫自己要不还是别去了吧!结果刚要转身,就听砂纸打磨过的嗓子哑哑的叫声,“哎,安然哥……”扭过头就看见杨晓飞正大咧咧地朝我挥动着手臂,上身的黝黑的肥肉随着他挥手的动作水波般颤动……我一看走不了了,只好过去。

    他们里面有几个认得我的,都跟我打招呼,我看了一圈,发现韩暮雨没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你韩哥没在啊?”我问胖子。

    “在呢,他洗完就回屋里了!我给你叫他……”

    “不用,你洗你的……”我拍拍杨晓飞的肚子,然后推门进了他们屋子。

    看了一眼我就想马上退出来,可是腿脚又不听使唤。

    其实没什么,韩暮雨正背对着我晾衣服。主要是,他跟外面那群人一样赤着上身,穿了一条到膝盖的肥大短裤。窗外漫进来的光打在他身上,浅麦色的皮肤表面呈现出丝绸般光芒流动的质感,精瘦的腰修长的腿,抬手的动作让手臂和肩膀的肌肉拉出漂亮而有力的弧线。黑得发蓝的头发湿漉漉的,他回头时发梢的水珠有几滴甩飞起来,亮晶晶地晃了我的眼一下儿。

    这多好看啊,高挑,挺拔,匀称,流畅,跟暮雨比,杨晓飞就可以直接送炼油厂了。

    “安然,你怎么来了?”韩暮雨的话让我慌忙收回粘在他身上的视线。

    “啊,那什么,我晚饭吃多了,出来溜溜食儿,走着走着就溜达到你们这儿了……”我顺嘴胡诌,脸上却慢慢热起来。

    “恩,”韩暮雨点点头,“你坐会儿,我把衣服晾上再陪你。”

    他特自然地继续晾衣服,我就坐好了看着他。

    他不知道对我而言,这是怎样的享受或者说折磨,我也不明白自己对这副同为大男人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多抑制不住的遐想,我臆想着那种绸缎般的触感,火烧般的热度,渐渐地,呼吸都有些不稳。

    手指在空虚忙乱中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于是我脑袋抽了。

    掏出手机对着韩暮雨就按下了快门,“咔”,闪光灯爆出刺眼的白芒。暮雨不解地回头,“安然,你干嘛呢?”

    我抓住机会又照了张正脸的。

    “暮雨你身材这么好,让我拍两张照片拿网上去卖几个钱!”我色迷迷地摇着手机。

    韩暮雨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拿我的手机,“给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

    我躲开他的手,迅速站起来背转过身,“不给,你拿过去肯定得删!”

    “不删,给我看看。”他说得一如既往地认真,我却怎么看都觉得是骗人。

    “鬼才信你……”

    我把手机死死地抱怀里东躲西闪,心里想,这个绝对得留着,哪天等我相思成灾的时候拿出来瞧瞧,多少也能安慰安慰我饥渴的心灵,而且这镜头还是半裸的,实在忍不住还能看着照片那啥啥啥,比自己纯脑补要给力多了。带着这样不干不净的黄|色想法,估计我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恣意地无下限地幻想着,却在身后那片胸膛贴上脊背时登时慌了手脚。

    我也只穿了无袖t恤,而他就那么赤着上身毫不敷衍地贴上来抱紧了我,双手绕道身前跟我把着手机的手指纠缠在一块儿。

    刚刚才冲过水的皮肤有着清凉的触感,隔着薄薄地衣服料子透过来,干净到冷冽的气息包围着我的周身,像是雨过天晴后,打开窗户时扑面而来的沁凉微苦的空气。

    手臂叠在一起,他胳膊内侧光滑的机理覆在我的皮肤上,滑的难以想象。绸缎?丝绒?不,完全不是,那是有着同样组织结构的皮肉贴合在一起的感觉,柔滑又粘腻,有感应般的互相吸附着。我发现自己体内的神经末梢敏锐得仿佛可以穿透表皮刺入对方血脉中,然后我们生长在一块儿,不分彼此,没有边界。

    我被这种可怕的快要融化到对方身体里的舒适感震惊了,大脑空白一片。几乎是无意识的挣扎却换来身上那副手臂更紧的合拢。他胸口的起伏呼应着我心脏的跳跃,一下一下,节拍相和,这怀抱太过安稳诱人,让我不禁担心,一旦离开,灵魂将会无处安放。

    韩暮雨低下头来,凉凉的头发蹭着我的脸颊,湿热的气息落进耳窝里,他说:“安然,别闹,把手机给我!”低缓清朗的调子,如同咒语。

    手机?手机算什么,此时此刻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不带犹豫的奉上。

    然后韩暮雨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手机收缴了过去,不过却没有松开我。

    他就着拥抱的姿势,单手按键翻出我拍地那两张‘半裸照’。

    “这个都模糊了……”,删掉。

    “这个光线太暗了……”,删掉。

    “喂,说了不删的,你怎么这样啊?”我眼看着自己的杰作被删除,脑子总算回过点神儿,便忍不住抱怨起来。韩暮雨放在我肩膀上的头摇了摇,头发蹭得我耳朵又麻又痒,“拍得不好看……”

    好吧,我承认拍得不怎么样,可是,拜托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好歹我也是正常的大男人,你这样抱着我还挑逗我,我会起反应的好不好。

    怀着一百万分的不舍,我扯开他环在我身前的胳膊,“嫌我拍得不好你自己拍,去,离我远点,热死了!”

    我才离开半步,又被一大股力气拉回那人怀里,“别走,安然。”

    韩暮雨单手揽着我的腰,上下摸索几把,没头没脑地一句,“你怎么这么瘦啊?”

    靠,我差点炸了!你到底是想怎样啊,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要是非逼我今天就摊牌我也豁出去了。

    我咬着牙眯起眼,一脸不善地看着他。你要是再有一点儿不轨的举动,老子就不客气了,不带这样玩儿的。

    他近距离地看着我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没在意地拿手机戳戳我气鼓鼓的腮帮子,“别不高兴,要不,咱俩人拍一张?”

    他以为我是为了照片被删的事儿闹脾气,切,我至于那么小气吗?不过这个提议非常好,立马儿我就采纳了。

    我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以便可以直接看到拍出来的效果。

    天色暗了,屋里的光线更不好,几张拍下来都不满意,我抱怨道:“俩超级大帅哥怎么拍出来这么路人甲乙丙啊?要不你来拍?”

    韩暮雨接过手机,伸直胳膊慢慢调整着角度,他说:“我喊一二三,你别眨眼。”

    我点头。

    “一,”他选好角度,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二,”相机对焦,我对着相机露出一个迷离的微笑。

    “三。”他按下按键的同时,我迅速扭头,扬起下巴,将嘴唇贴上他左侧的脸颊。

    ‘咔嚓’一声,白光一闪。

    老半天,我俩都默默无言地瞅着这张照片。

    唯一一张角度、光线、表情都完美的照片,除了姿势。

    拜我手机300万像素的前置摄像头所赐,画面很清晰。照片里的暮雨,头发凌乱得恰到好处,眼神淡定如古井凝波,硬朗和帅气从眉梢凌厉的弧度透出来,再加上嘴角那丝淡泊笑意,构成了柔与刚的冲撞,就好像露过霜刃、山抹微云。

    至于我,我觉得照片里那个人不太像我,像是个陌生人,他有着比暮雨浅一些的肤色,下巴扬起的弧度让脖子看起来修长性感,因为照得是侧面,所以鼻梁显得格外挺直,一排长而密的睫毛覆在眯起的眼睛下方,轻盈乖巧。他吻着暮雨的侧脸,表情甜蜜,而且,沉迷。

    暮雨的手指一直放在删除键旁,我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所能做到的,便只有这样了……删除或者保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最后,暮雨将视线转回我脸上。

    拍照时的一吻已经用光了我所有冲动,此刻我就只能用面无表情死撑,许久,我听到他认真地感叹:安然,我发现你不是一般得好看。

    我抬眼,正看到他的手指按下保存键。

    ☆、四十七

    “安然,我发现你不是一般的好看。”

    “那是!”我不好意思地抢过手机,在晕头转向的喜悦感觉里,把刚刚的照片也给他手机传了一份。

    他起身从床头拿起一件短袖套上,对我说:“走吧,我再陪你溜回去。”

    出门时杨晓飞跟水鸭子似的正玩得开心,瞧见我俩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跑过来问道,“韩哥,你们干嘛去?”

    “送安然回去,顺便溜溜……”韩暮雨答道。

    “我也去,我也去……”杨晓飞把手巾丢给旁边一哥们儿,呲起小白牙坦胸露肚地就头前带路了……

    我不讨厌杨晓飞,我还挺喜欢他这简简单单的个性,可是,这也忒没眼力劲儿了吧!怎么哪儿都有你呢?

    韩暮雨看上去已经很习惯了,就跟出门带钱包一样习惯。

    好吧,我也只能尽量无视,虽然胖子跟本就是个没法无视的人。

    暮雨话少的个性,注定了三个人在一块儿时,他是那个最没存在感的,我一个笑话讲到一半儿,杨晓飞已经乐得前仰后合,肥肉乱颤,韩暮雨连点反应都没有,“喂,暮雨,你是不是笑神经失灵啊?”我一边逗他一边把手伸到他肋下抓了两把,他躲都没躲,我不信真有不怕痒的,又伸手过去抓,他右手攥住我的手腕一把拧到背后,左手轻轻拦在我脖子上,说道:“安然别闹。”

    “好好好,不闹了……”我受制于人,马上求饶。

    杨晓飞看着我被挟持,既没落井下石也没伸出援手,而是一脸惊讶地瞪起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

    路过一超市门口,暮雨问我俩要喝水吗?杨晓飞积极响应说要。我摸摸口袋就往店里走,暮雨拉住我说:“你们等着,我去。”

    我看着他进了店里,才咧着嘴揉揉被扭疼的胳膊,这家伙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混蛋……”我小声儿的骂了句。

    结果杨晓飞听见,他好像生怕我对他这个韩哥有什么误会或者芥蒂似的,赶紧跟我说:“安然哥,你别介意,韩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跟你逗着玩儿呢。韩哥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严肃。他吧平时就不怎么跟人开玩笑,我看他也就跟你这么亲热,还打打闹闹的,像这样出来玩也是,也就是你能叫得动他,还有,你看他那么不爱说一人,没事儿就跟我们那儿片儿干活的推销你们银行的卡,他就是特把你的事儿放在心上,反正,他待你绝对够意思……”

    要说这杨晓飞吧,一阵儿一阵儿地也挺招人喜欢的,这小话说的,怎么那么让我爱听……放心,放心,我能跟你韩哥生气么,我爱他还来不及呢……我想我一定是笑得太过分了,以至于韩暮雨拿着三瓶水出来时不解地问:“安然,你捡钱了是么?”

    借韩暮雨吉言,‘捡钱’的事在次日上午发生。

    办公室传来消息,今年单位照例给每个人报销一万块的旅游费,要求自己提供发票。

    这钱其实跟捡的无异,只不过太麻烦。餐饮、住宿、交通各项的外地发票得按照1:1:1的比例凑足一万块,这个要求真的挺变态的,又不是金龙鱼调和油。我们要是出去玩儿吧还得歇班,歇班还得扣奖金,所以最好是不出去玩儿也能搞到发票,比较简便的方法当然是——买,损失点税钱,总得来说还是挺合算的。

    我对旅游没兴趣,小李却很热衷,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拿着本厚厚的旅游指南在那儿翻,国内的地方人家都不看,综合资金、地区政治状况、个人兴趣爱好、时间长短等等多种因素,选了半天,最后还是要去韩国。

    韩国,我只想到辣白菜和一张张大同小异的刻板的脸。

    女人,总是让我难以理解。

    曹姐那天特意把我叫到她办公室,我以为啥重要的事情呢,结果一张嘴还是老生常谈,“安然,你现在谈着呢么?”

    “谈着呢!”

    谈什么,当然是对象。

    “哎,我说真的呢,我这儿有一特好的小姑娘,中行的,研究生!你到底谈没谈?”

    “谈着呢!骗你干吗?”

    “……那就算了,我还想呢,正好咱们有旅游费,你们先熟悉熟悉,差不多了俩人就去趟九寨沟或者西双版纳的转转,增进感情,多好啊……”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晚上躺着没事我就琢磨,要不我问问暮雨,看他愿不愿意跟我出去走走。

    要说我俩现在这交情,好是肯定的,不过又好得那么不清不楚。我本来觉得他对我就是哥们义气,可是,有时候我又迷惑于他的纵容与亲昵,或者他也是有点喜欢我的?不然我手机上这张浓情蜜意的照片他怎么就那么坦然的接受了呢?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开玩笑可以开到如此尺度的人。

    撇开交情不提,旅游就得要钱、要时间。钱我可以出,不过暮雨肯定不会花我的钱,而他自己又没多余的钱;他们是歇一天班儿扣一天工资,他家孤儿寡母的还指着他的工资吃饭呢,想来他也不大可能放下工作跟我去逍遥快活个十天半月。

    想来想去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都相当低。最后的最后我不死心地给韩暮雨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跟他一说,结果跟我预料的一般无二,人家说的更精简,“我没钱而且我得上班儿……”

    挂了电话我开始认命地给吴越、老田还有一些外地的同学发信息,让他们尽量给我凑些发票。由于有时间段儿的限制,只好能凑多少凑多少,实在凑不齐的我再花亲钱买。

    那天接到暮雨的电话是晚上九点多,我正跟吴越吃饭吃到尾声。吴越给凑了三千多的发票,我把其中不合格的筛选出来,剩下不足两千。吴越去招呼服务员打包时,我听到暮雨专属的铃声,来电头像就是我俩合拍的那张,不过只有他那一半。

    接通电话,我听到他急促的声音:“安然,你在宿舍么?”

    “没在,怎么啦暮雨?”

    “我家里出事儿了,我得回家一趟,今晚十一点的火车……”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收拾衣服往外走了,“暮雨,你现在在哪呢?”

    “在你宿舍楼下。”

    “好,你等我,十分钟。”

    开门的时候正撞上吴越拎着餐盒回来。

    “唉,吴越,我有急事,今儿这顿你把帐结了吧,改天我再请,走啦……”我快速地交代完了就往楼下跑,吴越愣愣地好像没听明白,等我下了两层楼了才听见他在楼上怒吼,“安然,你小子给我回来,特么急着投胎去是吗,你说的你请客,老子根本没带钱……”

    我在他的喊声里毫不犹豫地冲出饭店,站到路中间去拦出租车。

    不用管他,他总会有办法的。

    我下车时暮雨就在马路对面的槐树下站着,脚边放着一个旅行箱。

    我扔给司机十块钱说不用找了,便急急忙忙地跑到对面。

    “家里出什么事了,走得这么急?”我呼呼地喘着气拉着暮雨开问。

    韩暮雨轻轻拍着我的背答道:“我妈给我打电话,就说家里出大事儿了,其他的没有细说,让我赶紧着回去,我能买到最早的火车就是11点这趟。”

    “那你过来找我……”火车站跟我宿舍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他去火车站根本就不过我宿舍,特意过来肯定是有事儿!

    “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韩暮雨说。

    “啊……什么?”我没明白。

    “告诉你一声,我要回家。不知道回去多久,所以,我得跟你交代一声……”他说着低下了头。

    在某种觉悟到达我的大脑之前,我顺嘴就来了句:“你打个电话就行了,拎个箱子跑过来不累啊?”

    他沉默了一下儿,说到:“我本来是打算打电话跟你说的,可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得当面跟你说,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天见不着你……”他抬手放在我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我怕是会想你的……”

    我傻子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跳被他那句会想我惊得漏掉几拍。

    所以,韩暮雨,你是什么意思,你跑过来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然,你那是什么表情……”韩暮雨掐掐我的脸,“眼珠儿都快掉下来了……”

    “你……我……那什么……暮雨……”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肚子话挤在喉咙里却一句完整的都蹦不出来。

    “闭嘴,安然……”他说着忽然倾身将我抱住,我丝毫防备都没有,就那么呆愣愣地任他越拥越紧,风暴扫过的脑子里找不到一点思考的线索,我只能从心窝某处抓起一片潜意识,“暮雨,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四十八

    其实即便是他在l市,我俩也不可能天天见,但那种远在千里与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总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厚着脸皮问他无数遍是不是想我,只是当想念这个词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蒙了。刚才担心他家出事风风火火地奔过来,现在被他一句话一个抱搞得担忧也没了,嘱咐也忘了,平时满嘴废话说得倍儿溜,真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像个哑巴似的没用。

    要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骗来的、赚来的、偷来的、抢来的拥抱,很习惯,也很迷恋。迷恋那种亲近,身体靠在一起,像是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另一半自己,心里某些平时看不见觉不出的缝隙都被填满了,于是满足,于是别无所求。生命施施然呈现一种饱和状态,这种状态很舒适,太过舒适,舒适到我懒得想什么,懒得问什么,糊里糊涂地在韩暮雨怀里腻着,美着。

    爱的开始,就是想念。

    或者他对我有着同样的喜欢,或者他还不知道……

    他松开我的时候,我还死赖着不肯动。他把我扯起来,我就没心没肺的冲他乐,他的手指在离我眼睛一寸远的地方停下,转而拧了一下我的鼻子,说,“别乐了,乐得让我想……揍你!”

    我得瑟着把右脸送上去。他轻笑着推我肩膀,眼中有粼粼的光芒,美丽如星辰映照下的大海。

    也许这就是次小分别,没几天他又会回来,只是他的举动让我无端有些紧张和担忧,那些情绪压在心上,我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问一下。

    他要介意,我就说我那是开玩笑呢,他要是不介意……哎,他就算不介意也说明不了啥,拜我超强的和稀泥能力所赐,友情爱情在我俩之间早就糊成一团难辨彼此了。可我就是想问。

    “喂,暮雨,你别是爱上我了吧!”

    他听了居然毫不惊讶,还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最后点头,“怕是吧!”

    那家伙认真的语气让我很丢脸的呆掉了,老是这样,逗着逗着就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人品这东西,向来没下限。我收起呆像展开一副滛笑,爪子在暮雨脸上摸了一把,“美人儿,既然情投意合,那今晚你就从了我吧……”

    面对这样的调戏,暮雨极为淡定,不紧不慢地答道:“今晚不行,改天吧!”

    我实在是没忍住,扑哧就笑场了。

    “完事儿了我就回来……”他继续说。

    “回来‘从了我’?”我仍然笑,在人家家里出了火上房的急事需要长夜赶路的前夕,极其不合时宜地笑。

    他抬脚踢在我大腿上,温柔地让我滚。

    后来他没让我送他去车站,说到了家就给我发信息。

    我忐忑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终于在次日中午值班的时候收到人家的平安短信。

    收到短信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一夜加半天的忐忑都只是前奏,真正的焦虑才刚刚开始。

    他说家里其实没事儿,就是他亲戚给他说了对象让他回去看看,以前也有过都让他借口上班忙给搪塞过去了,结果这次他妈看上那小女孩儿了,编了个瞎话儿非把他骗回去。

    就这么个事儿,最后人还说让我放心。

    这我能放心吗?说实话你跟人打架去我都没这么不放心,可是,现在你是去找对象啊?让我放心,靠,放心个鬼啊!

    我电话打过去,韩暮雨接了之后口气轻松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事儿。你还打长途过来干什么,死贵的。”

    这才是大事儿好不?我压着心里的慌乱,假装镇定地打听,“见着那女的了没?怎么样?”

    “还没见呢,说是今天晚上见面。”

    马上看壮士,月下观美人。媒人真会选时候哈!我听到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很想说,暮雨你给我回来,你不许去见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女人,你不是说你爱我吗?可是,我不能,我说不出来,我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那句爱,怎么可能当真呢?

    原来,所有的暧昧都是我自欺欺人的幻想,你待我的好,你给我的温柔和纵容,通通的,完全的,一丝不差的都是哥们儿义气,你还是要去找一个女人做媳妇儿。

    愤怒、憋屈、失望、不甘,心尖儿一蹦一蹦的疼。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小雨,你三表姐过来了……”韩暮雨应了一声,“知道了……”说话的人应该是他妈,也就是那个把暮雨折腾回去的想要儿媳妇儿的老人家。

    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为了子女的幸福啥事都做得出来。我明白,我家里也有这样的爹娘,爱我爱到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别人都是正常的天理伦常,就他妈的我是变态。

    韩暮雨见我不说话,问道:“安然,怎么啦?”

    “没怎么!你先忙去吧,有什么进展及时跟我汇报啊!”我尽量装得像一个热心又八卦的铁哥们儿,不管此刻是怎么样的透心儿凉。

    反正现在也没定论,就算是见了面俩人也不一定就成,而且我干着急一点儿用处没有,这样安慰着自己,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办业务,不能赔了夫人又赔钱啊,那我不得亏死。

    我晚饭都没吃就干等着他的消息,结果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也没跟我联系。

    实在是熬不住了,我就发了条信息过去,“见完了吗?”

    一会儿,短信回来。

    “见完了。”

    “感觉怎么样啊?”我追问到。

    “还行。”看到回来的俩字,我手一抖,心里无良地祈祷让他碰上一嫌他们家穷的或者嫌他不爱说话的,因为我潜意识里认为要论模样,但凡不瞎,没有哪个女的会看不上暮雨。

    “对方是什么意思?”我期待他的回答是不成。

    结果,“媒人刚给来电话说,人家答应处处,估计我得晚些日子才能回去……”

    这一秒,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喜欢你喜欢的那么辛苦,我都快把心掏出来给你了,即便如此我都不敢郑重地跟你说喜欢二字,结果呢,某个凭空钻出来的女人几句话就把你拐走了,就这么简单,凭什么呀?

    晚些日子,你还等着结了婚生了孩子是么?你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说想我吗?靠,你他妈有一句真话吗?

    不行,我不甘心。

    第二天我跟曹姐请旅游假六天加两个周末,旅游地,昌黎。

    “看海啊,巴厘岛北海道的才有意思吧,行,就算你怕海啸怕核辐射,那也得选海南或者三亚啊,行,你去过,最不济也是青岛、大连,昌黎?安然,我真服了你的品位!”小李对我鄙视她去韩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总算是找到机会奚落我一番。

    不过现在我一点儿反击的心情都没有,你当我真想去昌黎度假啊?要不是那个小地方只有一个黄金海岸比较出名,我也不会说去看海。

    夏季到昌黎去看海,带上钱带上卡,带上手机充电器,带上两套换洗的衣服,带上我满心的不甘和愤恨,当天晚上我就出发了。

    我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没小李说的那么不堪,她就是为了打击我故意那么说的。那是秦皇岛市昌黎县境内的一片海滩,也是国内挺知名的旅游景点。

    事先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说来就来了,对当地住所、餐饮、景区一概不清楚,不过,我也没心情玩,于是就找了个靠近海边的看着还不错的酒店住了下来。

    韩暮雨家在下面乡里,他曾经跟我说过,从他家到海边还要坐四个小时汽车。我本来是想去找韩暮雨的,可是,经过一路的前思后想,我发现即便是我去找他了也于事无补,我能跟他说什么,跟他说你别找媳妇儿了,跟我过吧,不现实。去了也就看着他跟某女人在一起培养感情,我那不是自虐吗算了,冲动都冲动了,出来都出来了,我就好好的休整一下儿吧,在没人认识我的异乡,在辽阔的大海边儿,在暮雨的老家,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接受一个梦想破碎成渣。

    这酒店400块一晚,我眼睛都没眨,交了两千块押金,我失恋了,受伤了,我还不能烧点钱痛快一下吗?

    不得不说,酒店的环境很好,房间很大,明亮整洁,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无际的大海,吹进屋里的风都带着微微的咸味儿。我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间正中巨大的床上,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加上心里翻来覆去的思虑让我疲惫不堪。

    一觉睡到中午。酒店免费提供早中餐,客房服务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吃饭,我说不要,继续睡,又睡了三个小时,终于睡到闭上眼就头疼的地步了,我才爬起来,洗澡,换衣服,出门。

    那片酒店的专属沙滩上有很多人,我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海,天,人群……映进我的眼里,全无景致可言。

    我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把脚陷进一片柔软的细沙里。

    掏出手机,居然有韩某人一条短信,时间是中午一点多。

    “值班呢?”他问,他怎么也猜不到我已经在他家乡看大海了吧?

    “我放假了,在旅游。”我发过去。

    “你在哪里?”没一会儿他就回过来。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我在你家黄金海岸这边。”

    结果短信刚发出去几秒钟他的电话就跟着到了,“安然,你在昌黎呢?还是开玩笑?”温柔而清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恍如隔世。

    我压下所有心酸,故作轻松地回答:“没开玩笑,真的,我现在就在海边呢,你听见海浪声了吗?哗——哗——听见没?”

    “——没,都是你哗的。”

    “算了,不信拉倒。我就住这儿一个叫海阔的酒店里,不然,你也来吧,”说完我又补上一句,“带着你对象。”

    “安然,你说真的呢?”韩暮雨语气中带了显然的惊讶。

    “当然,以为我跟你似的满嘴瞎话儿呢?”我笑了一下儿,苦涩得让我想哭。

    “我怎么瞎话儿了?”他不明所以。

    我没忍住,就那么冲口而出:“怎么?那天还说爱我,回家就给我找一弟妹;那天还说想我,到家就不回去了,你说你是不是欺骗我感情啊混蛋?”

    心口的委屈随着我半真半假的斥责‘呼’地冲上眼睛,酸涩的,苦楚的,装满眼眶里,摇摇欲坠。

    韩暮雨估计被我骂懵了,很久才开口,“安然……你生气啦?”

    要是我有那个资格,我会生气的,可是,我没有,所以,我只能更生气。

    “呵,”我干笑一声,“没有,暮雨,我生什么气啊,你有对象我为你开心还来不及呢,刚我那是开玩笑呢你听不出来啊?”

    其实这句才是玩笑,你听得出来吗?

    “暮雨,给谁打电话呢?”一个纤细的女人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是他妈,不是他妹,那俩的声音我都认得,所以,还能是谁?感觉心口狠狠地疼了一下,我尽量装出某种不正经的口吻说道:“哟,是你对象吧,行了,你陪她去吧,有事儿咱再联系,拜拜!”

    慌乱地挂断电话,生怕再多说一句我就会控制不住地发火。

    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我会被纠结死。

    挖坑,我决定挖一个坑,足够大的,能把自己装下去的坑,然后我跳到里面,一把沙一把沙的将自己埋起来。我想变成一颗种子,重回地下。我期待有一次新的发芽,抛弃以前那段生命,从新再来。新的生命里,暮雨,仍是,只是我的兄弟。

    后来,太阳落下去;后来,海风凉起来;后来,沙滩上的人都走光了……

    后来,我没能变成种子,因为那只是臆想。我必须带着对暮雨的爱念生活下去,等着时光把这种伤感打薄。

    我裹了一身沙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澡,睡觉。

    晚上十点钟,我被敲门声叫醒。

    打开门,服务员礼貌地朝我点了下头,“有位先生找您!”

    我一脸的不耐烦在看到韩暮雨时,化为呆滞。

    ☆、四十九

    “你怎么还真过来啦?”我一时间有点乱。

    韩暮雨拎着箱子站在门口,低着头说:“我来看看。”

    “看什么?”看我现在有多狼狈?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儿。

    他没答话,却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我慌忙别开脸,“快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我把他拉进屋里,手摸到他的衣服,湿哒哒的,提鼻子闻闻,果然酸酸的全是汗味儿。

    “嘿,你干嘛去啦,出这么多汗?”我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他摸了把衣服,说道:“来的时候怕赶不上车跑了一路,这是今天来市区的最后一班。”

    “赶不上就赶不上呗,明天再来,我又飞不了!”我指指浴室,“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下来,我看着你都难受。”

    他听话地拿了衣服走进浴室,一会儿水声响起。

    我在屋里满地转圈,心里这个乱啊,头发都让我薅掉一大把。

    韩暮雨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陪对象就陪对象跑我这儿干什么来了?是因为下午那个电话吗?要是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你从你对象身边召唤过来,那是不是说明你很在乎我?你这么在乎我是因为我是你哥们儿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有他妈对兄弟这种好的吗?是你有问题,还是我会错意?是我有问题,还你看不清?

    我只知道情况越来越不对,而暮雨总是在我想退出的时候给我点希望。

    要是我注定得不到,麻烦别耍我了好不好?

    韩暮雨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头抓成鸟窝一般。

    他穿着背心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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