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第7部分阅读
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 作者:未知
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第7部分阅读
前当过兵,应该有认识的人。叔叔再一打听,果然就有个拐着弯的战友现在公安专科学校后勤工作,说等他考的时候能帮忙再找找关系,只要他的成绩足够,一定保证不被别人的关系挤下去。
他很高兴,叔叔很高兴,爸爸也很高兴。
老吕家多少年了,终于出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了。爸说了,要他专心学习,和同学搞好关系,尤其是秋上林同学,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许欺负人家。
他们都以为秋上林是他的同学,嘻,他也不说破,等着以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小林子是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但是有时候他觉得她也挺笨的——比如说现在吧,天多冷啊,她家又不缺钱,干嘛非要出来卖这些没有用的破书……噢噢,不能侮辱书。
‘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书。’
谁说她的书是破烂货,她要张口咬人的。
“阿嚏……”随手拿起一本发黄的书乱翻,浓重的旧书气味冲入鼻中,冷不防的重重打了个喷嚏。
上林忙一把夺过书,爱惜的拍一拍,生怕他把口水沾到书上。
吕顺撇撇嘴,看不惯她这小心翼翼的样:“你不是开了家文具店,干嘛不把书摆到店里卖,天多冷啊。”
打个寒噤,胳膊抱的更紧一些。
翻个白眼,对他实在很无语。都说了是文具店,不是书店,要讲几次才能明白。再说自己卖的都是旧书,购买人群集中在学生间,虽然镇上的文具店也不远,终究不如学校门口方便。
总在家里呆着也闲的发慌,还不如出来转一转,指不定还能收到几本合心意的旧书。
“小林子,把你手边那本给我看看。”
“林老师,你怎么过来了?”上林很惊讶,一边殷勤的将书递到他手上,一边询问。
来人是小学的老师林同茂,也是上林果汁的第一位顾客,更为她的旧书事业提供许多支持与帮助。她对这位老师可谓是尊敬尊敬再尊敬。
林同茂笑笑:“有点事。”
翻看书中的内容,半晌抬头,讶道:“这是……李健吾先生的签名……”
她笑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想来应该没人做假。”
林同茂手上拿的是本《莫里哀戏剧集》,49年出版,只有薄薄的41页,扉页却有李健吾先生的毛笔签名。这是上林几天前陪殷夜遥去省城,在一个小书摊看到的。据书摊主人说,有个文化人租他家房子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急匆匆搬走了,留下很多书,都送给了房东,这本书是其中一本。
房东不识字,家里的孩子也不爱看这些,索性就拿出来卖一卖。
上林花了三毛钱买下,房东还觉得卖贵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上林更不好意思,这要是放在后世,别说三毛,就是三百都买不到这种签名版的线装旧书。
这个年代对旧书的关注程度简直为零。有钱人宁可花钱去买新书,也不肯把注意力放在宝贵的古文典籍上。尤其在经济浪潮冲刷下,更多的人关注着金钱与权力,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肯认真读书。
在他们看来,别人读过的旧书简直就是垃圾,应该丢到垃圾堆里和它们一起被焚化。
上林对旧书其实也没多少研究,感念于后世有一朋友,专门倒卖旧书典籍,居然也给他发了财,实在让她惊奇。想到后世里一本书动辄卖到几千元,不由动了心思。
她看书速度快,总是买新书太浪费,不如一边收购旧书一边卖出,既有书看,又能造福这附近的学生,还顺便收集了有价值的书籍。
可惜毕竟是内陆城市,不是文化中心,又不是在城市,有收藏价值的实在少之又少,只能安慰自己权当打发时间,反正也不靠这个养家糊口。
说到养家糊口,不得不提到张红卫的冰棍厂和摩卡猫猫文具店。
现在已是1987年的冬天,离着春节还有两个月。兴隆冰棍厂的生意一如名字,生意兴隆。每天凌晨三四点,从外地专程赶来批发冰棍的人排起长龙,等到日上中天批发的人群逐渐退去,零售窗口又在忙碌。
兴隆冰棍厂出品的几款冰棍已经闻名远近,逐渐打入了省城的市场。张红卫聘请了专业技术人员,在卫生、用料上严格把关,把兴隆出品的冰棍做成了不大不小占据本地冰棍市场半壁江山的知名品牌。场地扩了一倍不止,四个生产车间日夜不休,厂里最近刚刚成立销售部门,四五个销售人员专门在外跑业务。
年前买了一台二手箱货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送货,直到下午才能回来。
殷夜遥的七千块自然早就还清了。现在秋家到底有多少存款,恐怕张红卫自己也迷糊。穷了半辈子,突然间富起来,倒叫她战战兢兢,捏着钱不敢乱花,除了扩大生产还是扩大生产,若不是上林和殷夜遥都拦着,她还想把钱全投进去,再建三个车间。
他们不同意的原因有二。
首先,目前看似供不应求,实际上是虚假繁荣。究其根源,在于兴隆冰棍厂的管理机制并不健全,批发专用的窗口和人员都不专业,常常是丢下这个去干那个,上林建议负责销售的只在窗口,收钱另一窗口,提货再有专人负责。张红卫照实行之后,果然改善了手忙脚乱的局面。
其二,树大招风。目前的局面已有很多人眼红,若再扩大生产未免太招人眼球,难保不会有人使坏,虽说张红卫在各个部门从不吝啬,却也保不住疏漏。
殷夜遥也建议他们暂且停一下扩张,把本地的地盘好好的稳定住,以后再求发展。
这一年多家里的环境由差到好,住的房子由紧邻茅厕到镇上最好的楼房,张红卫对女儿和殷夜遥的眼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最佩服的还是殷夜遥——在她眼中,女儿能有现在的见识,都是因为殷夜遥的存在。人家可是南方富商的子弟,家里做的生意大着呢,看看专程来教他的老师吧,哪个不是学富五车?
她觉得女儿简直就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能得到殷夜遥的青睐。
摩卡猫猫文具店,是小镇异军突起的一间针对学生的精品文具店。
千万不要以为秋上林转卖旧书就放弃了文具市场。她对这一块可看好的很,轻易不能松手。去年的沉寂是为了日后的腾飞做铺垫,有了殷夜遥的入股,两人商量着合开了这间以文具为主的店面。他托了关系,找了工厂为他们生产自己的品牌,名字就叫‘摩卡猫猫’。找人设计了商标,一只有些憨憨的卡通白色猫咪。上林很想把它做成全国皆知的品牌,以她为主角画个漫画或者出部电影,然而资金能力有限,殷夜遥劝她先凑合着玩,等以后再说。
她也只得惋惜的暂时放手,私下里在写摩卡猫猫的系列故事,一个从小被遗弃的憨憨的流浪猫在垃圾堆里生存、拼搏、最终成功的故事。
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找个出版社出版,或者找人做成漫画。
在她的计划中,摩卡猫猫不止做文具,将来的学生书包、衣服、鞋子等方面都要涉及,如果能做成类似迪士尼那样再好不过。
目前碍于条件有限,只在小镇和本市的某些地区搞了贩售,反响也不错,最少秋上林自己的吃喝不愁,还小有存款。
她年纪小不能去银行开户,又不想给父母知道自己的小金库,就把钱都藏在床底下,可恨秋下林这个皮猴子有一次翻了出来,玩火的时候一不小心烧掉了!
上林气得说不出话,他也自知闯祸,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好在他找到的是一小部分,但从此以后上林再也不敢把钱到处乱藏,托了华哥在银行开户,办了个存折。
以她目前的财产,完全不必风吹日晒的在外头摆摊。只是不耐烦每天闷在家里,好人都能闷出毛病——她又不像同龄的孩子每天只要吃喝玩乐完全不思考。
也因此,造福了附近的学生们,有便宜的书看。
秋上林这边的书不止出售,也出租。只要交上一定的租金,能用极便宜的价格租回去看,深受广大学生的好评。
她这里书籍的流通速度快,隔几天就去省城卖出一部分再淘回一部分,就连林同茂都喜欢在她这儿买书。
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书递回,叮咛:“可别卖,要好好保存。”
上林笑,并不接:“林老师您留着吧。我知道你喜欢李先生,这书本来就是为你买的。”
林同茂摇头:“这怎么行。”
她笑;“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照原价给我,三毛钱。”
林同茂也笑了,知道她不缺钱,不再坚持。
上林很欣赏他这一点。对知识痴迷但人不腐朽。不像某些自命清高的人,自以为比其他高人一等。
她在林同茂那里受过许多帮助,今后读书,恐怕要继续接受,当然要提前搞好关系,小小的贿赂下。
林同茂问:“夜遥呢?”
这一年多他也很熟悉殷夜遥。
“刚来了个新老师,教他武术,这会儿正受罪呢吧。”她眯起眼,幸灾乐祸。
林同茂失笑:“难怪没见到他。”
想了想,问:“你还是不想上学?”
“我不是没到年龄吗。”
林同茂不赞同的摇摇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懂得比初中生都要多,根本不应该按照一般孩子的标准来要求你。你应该早点上学,跳级去读,我知道有种专门培养你们这种神童的学校……”
上林打断:“您别说笑了。我哪是什么神童呀——顶到天算勤奋。你也知道,我除了语文,其他一无是处。”
林同茂怔了一下,也就随和的笑了,是呀是呀,你不算神童,如果你不是神童那么其他人就都是白痴,我女儿一定就是智障。
秋上林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聪明,最多是在语文方面比别人多点资本,论到理科,她就傻了眼。她也不想早早的上学,到七岁,或者八岁?跟其他人一样的轨迹,慢慢挣钱,慢慢读书,等大学毕业攒下一份家业,先把全国周游个遍,再去周游世界……等以后找份稳定的工作,找个老实的老公,养个聪明的孩子。爹娘别离异,弟弟别瞎闹,自己有点钱,是她人生的最高境界。
要说挣多少钱是足够……至少得衣食无忧吧。
怎样才算衣食无忧……国内一流的商场里花钱不用愁吧。
想想后世里令人咋舌的奢侈品,叹口气,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挣钱吧。
散打与西洋剑
殷夜遥最近的日子不好,非常不好。
算一算他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秋上林,这简直破了他的历史记录。就算吵架就算争执,他们冷战的日子也从来超不过三天。虽然秋上林这个死丫头对他不好,行为恶劣言语粗糙,但她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她永远都能想出有趣好玩独特的点子,让如一潭陈水般死寂的生活变得生动。让他在辛苦的课业之余调节身心,不至于变得阴沉暴戾。就连华哥都说自从搬到镇上,他开朗了许多——殷夜遥对此评价嗤之以鼻。
开朗?殷家的孩子不配开朗,不,殷家的孩子不能开朗。他们必须行事沉稳有大将之风。换句话说就是必须阴毒狠厉并将一切都隐藏在心中。他的母亲对他要求更加严格,从小教育他喜怒不形于色。
你以为我是木头人?
错错错。
在许蜜的字典里,喜怒不形于色,不代表古板死寂沉闷。而是永远让别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明明应该生气,偏偏面带笑容;明明应该伤心,但决不能让悲伤映入你的眼眸。
至于说欢喜……摸着下巴想了想,在他过去的岁月中,好像还真没多少欢喜的记忆。如果硬要说一个……大概是秋上林和她的傻弟弟?
姐弟俩可真有意思,一个贼精贼精的;一个傻缺傻缺的。
说起来,傻缺傻缺的秋下林也有六七天没来了吧?自从他的散打和剑术教练到位。
想起这位得过全国散打比赛冠军的师父,殷夜遥浑身冷汗直冒。
鉴于许蜜这几年的优异表现,殷家老爷子答应给她一个愿望。虽然许蜜很想说‘我要做正室我要登上殷家少奶奶的宝座’,但她是谁呀,她是许蜜,不是那些靠着年轻美貌上位的胸大无脑的女人。
于是婉转的表示了自己对远在他乡的儿子的担忧。
殷老爷子听后对殷夜遥很感兴趣。鉴于他的儿子殷夜遥的老爸有太多个知名的不知名的在录得不在录的孩子,殷家从来都不稀罕带把的男孩。反倒是女孩儿,生一个养一个,只要证明是殷家的种,绝对不会赖账。
你问原因?女孩儿将来能联姻呀!男孩儿呢,只会花钱!
老爷子从没见过殷夜遥。偶尔殷氏有宴会,为了顾及正室的面子以及殷家的体统,私生子女也一律不能带去。毕竟把一场公司宴会办成一群毛孩儿以及女人争风吃醋的家宴,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他只是知道许蜜给他生了个孙子,据说很聪明伶俐——天可怜见,幸好不是乖巧伶俐。老爷子这辈子最痛恨乖巧伶俐的孩子。
他的儿子殷夜遥的老爸幼时也非常乖巧伶俐,但瞧瞧他现在的德行吧!
老爷子倒宁愿他只乖巧不伶俐,也省下三天两头有女人哭哭啼啼找上门。
总之呢,经过许蜜的一番明示,老爷子恍然他还有个亲孙子被迫逃亡在外。这个孙子不但聪明而且好学上进,虽远在他乡但从未停止过对知识的渴求,并且被他的母亲教育的表面知书达理斯文尔雅,内里阴狠腹黑懂得权谋。从小学习为人处事的道理,拿菜根谭和厚黑学当童话读;拿四书五经做小人书看。
而现在,这个孙子已经不满足于精神层面的追求,他返璞归真,开始向往肉体的锤炼。
他略一思考,很慷慨的说让他学太极拳。
许蜜心里为之一喜,老爷子自己练了十八年太极,很是看重这门以柔克刚的功夫。
但她随即委婉的表示,孩子四五岁的时候他外公说他性格不适合太极。
老爷子突然想起来,许蜜原来是出身书香门第名门大户的——尽管没落了,但有着一般女人比不上的优雅气质与饱学之才。瞅瞅她和那些胸大的女人站在一起吧,哪个更给殷家长脸?
于是老爷子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更加和蔼的要介绍咏春拳的名师。然而许蜜又拒绝了。她认为咏春过柔不适宜殷夜遥修习。
优雅自信又骄傲的说:“夜遥这孩子适于开拓,而非守成。”
她简直就是把蜜往老爷子腹里送——明知他最愁的莫过于下一代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殷家,正在蓬勃发展的时期。
老爷子虽然看出了她的别有用心,倒并不反感她这一点小心机。
最近几年在正室的争夺战上,许蜜表现出的异常卓绝,令老爷子感到欣慰的是,她虽然激进,但并不泯灭人性赶尽杀绝,凡事给人留一线。马上要被推下马的儿媳妇在几个下任人选中,独独不恨许蜜。
可是她分明也清楚,她的下马,与许蜜少不了关系。
老爷子很慈祥的问她,究竟希望孩子学什么。
许蜜表态,想请位散打和西洋剑大师去教导儿子。
老爷子一听就乐了。
散打和西洋剑。一中一西,双剑合璧,对许蜜的评价,不由又高了一个层次。
他凑巧认识两位大师,二话不说奉上重礼与嘱托,两位大师都同意各派一名弟子去为殷夜遥启蒙。
不得不说许蜜这一招用的巧妙至极。她使殷夜遥成功的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又为他的安全增添了一层保护。同时,变相的向对手示威——老爷子亲自委派人教导孙子,是一种姿态,沉默,但异常管用的姿态。
两位师傅到达的同时,殷夜遥前九年的大小事情都摆在了老爷子的书桌上。引起他注意的,是殷夜遥在异乡作出的举动——投资开文具店。
他感慨于孩子的早熟和生意头脑,却并不清楚,他所收到的资料只是残缺的一部分。凡是涉及到秋家的内容,一律都被砍了去。
许蜜很满意,这意味着她已经把势力延伸到了殷家大宅,老爷子身边。
千万别以为她好心帮秋上林隐瞒。她只不过不想有人分了殷夜遥的功劳。毕竟一个人的主意和两个人商量,有很大的区别。
她暗暗的告诉华子,可以准备离开那个偏远的地方了。
华子心里有些酸涩。
这一年是他渡过的,最平静的一年。也是最快乐最惬意的一年。
虽然要面对刁钻的秋上林和古怪的殷夜遥。但在秋上林的带动下,殷夜遥开始恭敬的发自内心的叫他一声‘华哥’而非理直气壮的喊‘华子’。他开始学会尊敬自己,不再随心所欲。
华子甚至觉得,每天陪殷夜遥学习,然后陪秋上林练摊卖东西,卖出个三毛钱的转笔刀都很开心。
但他更清楚,殷夜遥的人生不可能止于此地,他的人生,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变得更为广阔。
这件事,许蜜和他都不打算提前告诉殷夜遥。
他迟早要学会面临分别,壮士断腕,是他必须修炼的珍贵一课。
沉默的捡起殷夜遥丢在地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低声询问累瘫在沙发但仍保持优雅坐姿的殷夜遥:“你先睡会儿,晚饭我叫你?”
他目光散漫,摇摇头,强作精神问:“上林今天没找我?”
华子顿一顿,摇头:“没有。”
她卖书买书玩的很快活,前几天还让坏笑着让我祝福你早日修炼成武林高手飞檐走壁。
殷夜遥有点失落。
华子见状,不忍的调侃:“几天不见,如隔三秋?”
他脸微微一红,低吼:“别胡说。谁想她了!”
“你不喜欢她?”
殷夜遥有点恼羞:“瞎说,我是在这儿闲的无聊发闷,找她逗趣呢!”
华子笑笑:“那就好。其实要真喜欢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以后回了殷家,大不了让她做情妇,倒也轻松。”
似乎没料到他会对才九岁的自己说出这种话,殷夜遥一怔。
情妇?是啊,以她的身份,假如日后自己当真成为继承人,她也只能做个情妇。
别以为九岁什么都不懂,九岁天真无邪。
他本就早熟,身体成熟不亚于十二三的孩子;而他的心理……鬼知道吧。
他觉得秋上林很有趣,越看越有趣,越研究越有趣。是个打发时间缓解压力的好对象。跟她在一起不用费脑筋,因为她都帮忙费了。
从没想过以后会怎样。
而现在华子提醒他以后——他以后必然要回去,她留在这里,难道不是两个人就此分别从此天各一方永不联系吗?
哦,为什么想到永不联系,他心里有点难受呢?
白墙上的秘密(上)
晚饭,照例只有姐弟两个。张红卫今晚有个饭局不能回来,秋建国当然不会放老婆一人喝酒,邻居来给姐弟俩做好饭菜回了自家。
下林捧着饭碗张着嘴巴听得入迷;上林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不速之客。
来者不是外人,正是不请自来的殷夜遥。
比手画脚开讲新来的老师如何残酷如何麻木不仁如何手段恶劣,下林惊叫连连,上林则显得颇有点心不在焉,不时将目光投到墙上。
他奇怪,若是墙上有名家手笔或者吸引人的什么东西也罢,偏偏白墙一面,怎么看也看不出哪里引人注目。他们现还是住在红星职工大院里,虽然已经在镇上最好的地段买了房子,但张红卫住惯了脚踏实地的平房,也爱大院里热闹的氛围,商量过之后把房子让给大舅一家居住。
兴隆冰棍厂越做越大,单靠张红卫一个压根忙不过来,年前就累的大病一场,强撑着病体还得操劳,连年都没过好。86年的春节一过,她就和秋建国商量着请了上林大舅来帮忙,每月发工资,也比土里刨食挣的多。即能帮衬了自家人,又能放心。她屡次要求秋建国从印刷厂辞职,然而秋建国觉得,做生意毕竟不是正经门道,一个在外做生意,他正经上班吃工资,就算将来有个万一,也多条退路。
对他这种老封建的思想张红卫很不以为然。
别说自己,看看女儿的摩卡猫猫吧。才几个月时间,城里的学校已经风行起购买摩卡猫猫文具的风潮。只要印上猫的头像,一支铅笔都比别人的贵三倍,偏孩子们趋之若鹜。她上个月去省城办事,请一位百货大楼的领导喝酒,席间谈起自家孩子的学习,领导感慨的说起,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养,挑吃挑穿挑衣服,就连文具盒作业本都挑,最近有个什么卡猫猫,质量也不见得多好,就是外表漂亮,比其他产品贵了一倍有余,可孩子非它不可!
另一人则笑着说这有什么,她家的孩子才上小学三年级,学校里有个人穿了件猫猫的衣服,孩子回来闹着要买,但领着逛遍了省城,也没见到有卖。去问那孩子的父母吧,人家说衣服是孩子父亲去南方出差别人送的,目前只在小范围内试卖,还没有大范围的铺货呢。
就为了没买到,孩子一直闹别扭!
张红卫听了心里直咋舌,又有点不相信。
平时忙着自己的事业,没注意女儿折腾的有多大,她也不信区区一个文具店,能有多少利润。
突然想起,好像上个月邻居大婶的工资还没给吧?
她忙,秋建国不会做饭,最开始孩子们吃他从厂里食堂带回的饭菜,没过多久上林就皱着眉头说不行,影响姐弟两个身体发育。她雇了邻居,每天负责孩子的三餐。至于他们夫妻……天不亮就得走,等回家都半夜了,一年到头在家也吃不上几顿饭。
给邻居的工资都是月底结算,现在都快到第二个月末了,也没见她来要钱呢?
又想起来,她好像……几个月没给孩子们生活费了吧?
指望秋建国那点工资根本不现实。他买烟买酒还不够呢。
家里的菜钱、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还有还有,似乎月前上林找了个施工队,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也需要不少钱吧?怎么这孩子没问自己要钱呢?
于是第二天她特意早回家,拿了上月和这月的工资去找邻居,抱歉的说自己忙忘了。她却笑了起来,说你家上林早把钱都给了我。
张红卫愣了一下。
回家又找姐弟俩——谁知她回来过早,今天是文具店月末总账的日子,上林在镇上还没回来,下林苦着脸描红写大字背古诗,一问三不知。
她往书柜上探头一看,妈呀,了不得了,她家儿子写的纸都堆成堆了!
再看看儿子苦着小脸皱着眉头,张红卫难得的发挥了一回慈母溺爱的本能,大手一挥说,不用写了,今天先休息。等你姐姐回来我跟她说,你以后也不用这么辛苦!
自己嘀咕,这才几岁呀,可别跟你姐姐学,一个个人精似的。
谁知儿子压根不听,虽苦着脸,手下却一刻不敢怠慢。还低低的学着他姐冷笑:
“我可不敢,等你走了,她又该生气不理我了。”
生气时小事,不理人是大事。
他姐不理人,他殷哥也生气,他拿什么去跟那帮哥们儿炫耀?
要知道,他姐对他虽然严厉,但该有的一样也不缺,甚至很多孩子没有的,都想法设法从南方给他弄来。
比如那套一共三本的变形金刚连环画,是在省城新华书店都没有销售的新鲜货。
还有威震天和擎天柱玩具,别说省城,全中国都没几个人有!他殷哥专门找人从香港买来的。
还有一屋子的连环画……
张红卫哭笑不得,敢情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他姐姐有威信。
等到上林终于回来,轻描淡写的说手里有钱不用担心,另外那摩卡猫猫的衣服和人偶计划在春节后也就是1988年的春天进入市场,如果需要可以先拿一套送人。
张红卫彻底石化了。
她突然间感到,我生的不是女儿,是怪物……五岁就能让别人买她设计的产品的怪物……
当然,她的感触只维持了一个晚上。没过几天就兴高采烈的拿着到手的童装送人并如愿以偿。
儿子的教育,家的布置,她通通放手交给女儿。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家墙面上的白漆,足足顶冰棍厂三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总和。
殷夜遥知道,白漆是华哥托人从南边带过来的,据说是最新型的,就这,秋上林还不满意。
但他不知道,墙面上究竟有什么,这样吸引她的注意。
白墙上的秘密(下)
“李长生,李长生 ,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突然划破宁静,在门外响起。
“别以为躲着老子就找不到,有本事出来跟哥几个练练,你不是挺能耐的嘛!”
“d,这小子把我脸搓出血就想跑,没门!”
一阵吵杂乱骂,隔着门听得清清楚楚,不堪入耳的骂声就在耳边响起。殷夜遥看了看屋里。自己、上林下林,华哥,也没个叫李长生的啊,这些人跑到门外叫什么?
眉头微微一皱,见上林下林都面无表情,心知已不是第一次。大院里住了能有六七户,却没有谁开门来呵斥。
耳听得骂声越发不堪,心中恼怒,微愠的朝华哥点点头,他起身就要出去。
上林低声说:“不用。”
华哥一顿,看向殷夜遥。
“他们一会儿就走。不用理。”
殷夜遥又点点头,他也就重新做回。
然而这些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愿,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高声怒骂,过了一会儿只听咣当一声响,竟是石子砸在厨房玻璃上的声音。
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喝声:“李长生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啦!”
上林也怒了,明明以前都没有动手这才再三忍让,这群不知死活的王八蛋!
呼的站起来,打床头提了小巧的警棍在手,气势汹汹的往外走。下林一口饭还没咽下去,连忙摸起擀面杖,一边吞咽一边跟在他姐身后。
殷夜遥无奈的摇头,示意华哥跟上,自己也慢慢起身跟着。
外面是几个十四五的毛头小子。年龄不大,却一个个穿的花里胡哨,嘴上还叼着香烟,一看就是街面上不务正业的小混混。
他们正砸的开心,紧闭了好多天的屋门呼的一下打开,倒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定睛一看,穿的洋娃娃似的一小姑娘,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屋里有人踉踉跄跄的跑,边跑边喊:“我来,我来!”
打小姑娘身后钻出一个更小的娃娃,费劲的拖着一根擀面杖,挡在她身前。
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李长生,你小子不是挺能耐的嘛,怎么靠两个小娃娃保护?”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笑着逗下林:“小崽子,李长生那个大崽子呢,叫他滚出来。”
上林面色一凝,反口讥道:“老崽子,你给我滚远点。”
说着把手放在面前扇风:“一股口臭,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对方眉头一拧,边骂娘几个大步冲到他们面前,挥掌就要扇人。上林只死死护住了下林,反射性的闭紧眼睛,仿佛已预见到巴掌落在脸颊,火辣辣的疼。
预料当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喝止对方的有两个声音。
“住手!”殷夜遥怒。
“住手!”紧闭了好多天的隔壁房门,不知何时悄悄打开,有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孩子手里把玩着一把没开刃的匕首,目光凶狠,其恶如狼。
几个人都怔住了,看看上林家的门牌,再看看隔壁的门牌,不约而同的大笑,有个脸上包了沙布的家伙也不怕疼,笑的前仰后合:
“王八羔子,我说砸了几天门你当缩头乌龟呢,合着咱们找错地儿了。”说着嗔怪的一巴掌拍在伙伴的肩上:“属猪的吧你,连个地方都弄错。”
轻佻的向上林点点头:“对不住啊小丫头,弄错地方了。”
领头往隔壁走,李长生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另一手在裤腿上擦了一把,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他们。
危机一触即发,有几个在窗户后面的大人手心都捏了把汗,就有那忍不住的想要开门阻拦,被自家婆娘拉住:“不要命了,有一个是派出所所长的儿子!”
李长生知道今天必然不能善了,只恨家里没个顺手的家伙。
正当他准备拼一死战,替他挨了几天骂的隔壁小姑娘慢条斯理的往外迈了一步,口齿清晰:“我说,你们干什么吃的?”
领头的纱布给她问了个楞。牙尖嘴利的丫头不是没见过,但胆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的丫头、漫不经心的丫头,倒是头一次见。他觉得在哥们儿面前丢了份,脸上挂不住。
“老子是…”顿了顿,扭头问其他人:“哎我们干什么吃的?”
几个人笑的都有点勉强:“可不是,哎,哥儿几个,咱们究竟干什么吃的?”
其中有一个,恶狠狠的:“街面上混着吃的。小姑娘,赶紧回家关好大门,小心外面有狼!”
其他的人也都嘻嘻哈哈附和,缓解了尴尬。
隔壁人说:“许理水,冤有头债有主,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秋上林眼睛一瞪:“你闭嘴,关你什么事!”
努努嘴,问带头的:“混吃的几位,你们打扰了我足有七八天吧,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也就不要你们的噪音赔偿了;但是我家的玻璃没招惹您几位吧,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许理水一乐:“几块?”说着就要往外掏钱。
上林歪歪头,问身后:“华哥,我这玻璃多少钱来着?”
华子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如一座大山:“三十五。”
秋上林不让安最好的玻璃,说这边恐怕也住不长。
许理水恼怒:“你耍老子呢,金玻璃啊三十五!”
虽然不多,也赶上他爹一个月的工资了。虽说家里不靠那点工资,但也不能明摆着讹人吧——向来是他讹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讹诈他了!
她耸耸肩,按住蠢蠢欲动的秋下林:“我发票还留着呢。从省城最好的地儿运过来的,反正也用了一段时间,不如我给你们打个折,算你们三十?不不不,二十吧。”
许理水面色狰狞:“你知道我爸爸是谁,敢讹我!”
上林嘻嘻一笑,低头问秋下林:“下林哪,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下林眨眨眼,不理解她的问题。
许理水拧着眉头就要上来打人,躲在窗后旁边的大人们忍不住了。要说李长生他们不熟悉也就算了,但秋家的两个孩子开始相处了整整一年,懂事有礼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大院的人,还能让别人给打了去?
几个紧闭的屋门不约而同的打开,同时喝止:“干什么的!”
而同时,华子已经到了上林身边。
许理水见势不妙,退了几步,瞪着李长生撂下狠话:“别以为躲着当缩头乌龟就没事,你等着!”
落荒而逃。
上林抿嘴一乐:“他们说的不对,下林,话应该怎么说?”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她击掌:“哈,对了!”
殷夜遥看了看华子,他点头:“明天解决。”
上林颇有感触的看看他俩,低声说:“我好像有点仗势欺人哈。”
话音刚落,隔壁咣的一声响,门关了。
几个大人摇摇头:“他姥爷也不管。”
“从没见他家生火做饭,也不知道这孩子吃什么!”
上林的眼睛,一直盯着隔壁的门,直到殷夜遥把她拽回去。
饭吃了不到一半,上林的目光不时投向白墙,墙的隔壁是邻居,李长生,就住在隔壁。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她一直盯着墙面看。
上林坐立不安,想了又想,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放下碗,起身去另盛了一碗饭,又夹了许多菜,递给下林:
“去,给隔壁送去。”
下林摇头:“他不要。”
隔壁那人可吓人了,恶狠狠的,跟狼似的。
她硬塞到下林手里,嘱咐:“放到台阶上,敲敲门你就走。”
殷夜遥看着她,她假装没看到,低头继续吃饭。直到下林完成任务顺利归来,终于忍不住与他对视,对视了半晌又忍不住解释:
“小孩儿前两个星期搬来,和他姥爷一起,老人经常不在家,没吃少穿的,我这不是……”
瞅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咋那么怪呢。
她又没干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也不是他什么人,怎么就有种心虚的感觉呢?怎么就在他眼里看出了谴责呢?
殷夜遥终于收回目光,低头,淡淡的:“我说什么啦?”
轻描淡写,上林无比郁闷。
我——靠之——
李长生(上)
秋上林起床整理好自己和弟弟,准备出门。有几个租书期限到了要返还,已是数九寒冬,窗户外面北风呼呼的刮,冰凌子在屋檐下挂了老长一截,下林打开一小溜窗缝忍着冷掰了一块填进嘴里,冻得直哈气,回头说:
“姐,冷啊。”
看看屋里正在燃烧的蜂窝煤大炉子,以及里面红彤彤的火苗,再看看窗上的窗花,一个炒栗子打在弟弟脑壳上:“屋里还冷啊!”
农村没有集体供暖,每家每户一到入冬就储备下煤球,足以供应一整个冬天的煤球。
以前的秋家舍不得使劲烧煤,每年冬天都显得格外难捱。最冷的日子盖三床被子都打哆嗦。如今是今非昔比,秋建国早早的就买了一大车煤球,又换了个大炉子,任凭外面寒风呼啸,也能保证屋里温暖如春。
自打天气越来越冷,下林也不爱出门,就连他那帮好兄弟都愿意到秋家窝着——自家可舍不得成天成天的烧煤!
下林看他姐毫不迟疑的穿衣穿鞋热牛奶,着急:“不是,外面这么冷,你就别出去了。昨天殷哥也说最近天冷不让你到处乱跑。”
她失笑:“你殷哥是你亲哥啊,这么听他的。”
端上牛奶:“天这么冷,也没见你殷哥停下学习,好像他每天都要早起去城里文化中心借场地练剑吧?你问问他,天冷他休息不休息?”
精英为什么成为精英?不是他们比其他人聪明多少,也不是他们走了什么捷径,而是他们付出了百倍的辛苦和努力。
自然,她从不否认智商和家世在成功中所占的份量。
她何尝不想舒舒服服的在屋里喝茶看书享受人生,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伟大而又渺茫的理想,一想到不可知的未来还有可知的未来,想到因为家贫导致的悲剧,她由衷的认为,手里有钱底气壮;学问多了不怕走夜路……呃好像没啥具体联系。
盯着秋下林喝光杯里的牛奶,她端起放凉的小米粥,一点点喝下。
牛奶是专门为下林订的,后世里她的胃不好,喝了牛奶也不消化。虽然不清楚是先天还是后来造成的原因,但她不喝,总没错吧。
打开门,微微打了个寒噤,让自己适应了一下寒冷的空气,上林无意识的低头扫过地面,突然一愣。
俯身拿起放在地上的空碗
鸡飞狗跳闹重生 现代重生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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