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第26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26部分阅读
这些士卒人人身着散着金光的黄铜甲,手持长戟。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那些贵族,至少也有五千!
这五千悍卒,是南阳王的亲卫!
陈容忍不住低叫出声,“出了什么事?”
前方吵吵嚷嚷,哪会有人回答她的疑惑?
就在这时,贵族中,传来一个青年士人的朗叫声,“南阳王这是何意?前一次,我们想要离开南阳城被他拦住了。这一次,他竟是连琅琊王氏的车队也敢拦住,莫非,他真以为这天下间,无人可以制得他一个地方郡王?”
声音沉沉,已是怒喝。
琅琊王氏有人要出城?
陈容嗖地一下,转头看向王弘。
她看到的,依然是一派悠然,好不自在的背影。
那青年士人的叫声一止,众卒中,一个将军冷笑起来,“琅琊王氏确实了得。可是他琅琊王七既然如此招惹了慕容恪,就别想这么不声不响地把祸水推到我南阳城,自己离开!”
他说到这里,向后退出一步,右手一挥,喝道:“拦住了,一个也不许走!”
贵族中的那青年士人气得都要笑出来了,他高声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琅琊王七!”
那将军自是早就发现人群中没有王弘了,他却是不理,只是昂着头,手中令牌一举,沉声喝道:“王令在此!我可不管有没有王七,反正属于琅琊王氏的车队人马,一个也不许出城!”
听到这里,王弘显然有点糊涂了,他挥了挥手,令一个仆人打扮的少年走近。
那少年杂在十几个流民中,衣裳最是整齐。他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一转头便看到王弘在招手,人没有认出,却被他的容光所慑,双眼眨也不眨地,好奇而仰慕地望着王弘,大步跑来。
王弘朝着前方三百步处的人群一指,浅笑道:“小哥可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知道,我自是知道。”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他大声说道:“昨天晚上,二百个胡人,抬着一副黄金棺,突然出现在城外。他们对着城中喊话,说什么:他家将军仰慕琅琊王七的风采,一直想亲近亲近。
上一次在莫阳城中,王郎不告而别,他很是伤心。现在听说他在南阳城中,特奉上黄金棺,愿与王郎相定再见之期。”
少年牙齿伶俐,声音清脆,记忆又好,他一口气背到这里,喘息了一下,继续说道:“胡人还说,他家慕容将军已为王郎备好了金缕玉衣,玉衣华贵,制造不易,万望王郎不要推拒。说完这些话后,胡人放下棺材,扬长而去。”
这一下,陈容和王弘完全明白了。
王弘笑了笑。
他这一笑,容华动人,那少年眼前一晃,看呆了去。
王弘轻笑着,眯起双眼,淡淡说道:“于是,今晨里,南阳王发现我琅琊王氏有车队想离开了?”
“正是正是。”那少年青涩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转眼,他的双眼又亮了,又信心满满,“刚才那人都说了,他们琅琊王氏,才不会做出这种临阵脱逃之事。他们走的这些人,是去建康搬救兵的。至于王七郎,还有大半的王家精兵,自会留在南阳城中。还有一个人说,既然慕容恪要的是他家七郎,如果他家七郎离开了南阳城,慕容恪便不会再对南阳城感兴趣。不肯给他们放行的南阳王,才是目光短浅之人呢。”
王弘一笑,他道了声谢,让那少年离开后,抬起头,悠然地望着那群人。
这时,他向后倚了倚,靠近阿容,浅笑道:“阿容。”
陈容一怔,连忙应道:“是。”
王弘的声音,极温柔极温柔的,“你如想离开南阳城,那就在这两天走吧。一切我都会安排。”
陈容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让自己平安离开南阳城。
她望着他,她晕生双颊,一抹感激和爱恋,又浮上眉梢。
第104章 守株待兔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你呢?你在哪里?”
王弘轻笑道:“我啊,当然是南阳城。若是一个胡人匹夫哧了哧,琅琊网七便见风而逃,那可多没趣?”
陈容想了想,低声说道:“那我也留在南阳城。”
背对着她的王弘,身躯一直,半响,他柔柔问道:“卿卿不畏死?”
死?当然是会畏的。
陈容说道:“郎君都不畏死,阿容怎敢畏死?”
说完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得到王弘的回答,不由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在他怔怔望着她出神地眼眸中,看到了迷离……
不过眨眼功夫,他有事悠然一笑,那个高华超然,不染尘埃的王七郎,重新回到世间。
这时,身后出现了一阵冲天烟尘。站在路旁的十数流民,齐刷刷把看向城门口地目光移向身后。
只是一眼,他们便开始退去,不一会,流民们已经退去,便是那个少年,也退得远远的,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着。
出现在陈容眼中的,却是二百个盔甲着身,身形高大悍勇异常的壮汉。这些壮汉,应该就是北方人,任何一个的体形,都比得上两三个流民。
他们整齐划一地策马而上,围上了马车。
陈容嗖地转头看向王后,见他若无其事,便放下了心。
其中一个壮汉策马而出,他朝着王弘双手一拱,唤道:“郎君?”
居然是王弘的护卫?陈容村道:原来他们都在后面啊。直到这时,陈容才想到,自己都没有问过王弘,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他孤身前来寻找自己,按道理,他的仆人不应该离开他左右啊。
王弘施施然地走下马车,他朝陈容瞟了瞟,命令道:“王生,你把女郎送回城吧。”
“是。”
一个二十七八岁,一张国字脸的护卫策马上前,朝着陈容拱了拱手,然后跳下马背,跨上了驭座。
马车驶动。
驶出几步,陈容还在瞬也不瞬地盯着王弘,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几次向跟他说些什么。可看到正被护卫们筹拥着,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又了两分疏离和严肃地王弘,又闭上了嘴。
马车渐渐远去。
不一会,陈容的马车便出现在城门口。
堵在城门处的南阳王的私兵,只是防止着贵族们出城,至于有人进城,却是不管不顾地。
陈容顺利地进了南阳城,回到了院落、
她一下地,朝着那转身离去的护卫匆忙谢了一声,便急急地对着院落里面唤道:“尚叟!尚叟!“
连叫了两声,都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带上了慌乱。
这时,房中传来平妪惊喜地声音,“是女郎回来了?是女郎回来了?”她冲了出来,跌跌撞撞跑到陈容面前,扶着她的手臂,朝着她上下打量。
陈容挥开她的手,问道:“尚叟呢。”
平妪道:“在榻上躺着呢。”
一句话说出,陈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绽颜一笑,道:“回来了就好。对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平妪回道:“今天一大早,“平妪朝外面望了一眼,凑近陈容的耳边,低声说道:“天刚刚放亮,城门一开,尚叟便出现在南街店面中了。”她的声音中有着忧色,“当时尚叟一见到人,便晕了过去。后来醒来后,便哭着叫着女郎你的名字。”
陈容抿着唇,低声说道:“他是在南街店铺里的榻上?”
“是。”
平妪抬头望着陈容,讷讷半响,吞吐着问道:“女郎,昨天晚上,你……”
陈容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安,当下双眼一瞪,喝道:“我清白着呢。”
“是,是是,女郎清白着,清白着。”话时这样说,平妪的声音中,依然有着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躁动声。
喧闹纷纷中 ,李氏尖利的声音传来,“阿容可在?”
陈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平妪已是白着脸,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就来问过女郎两次,今晨天刚亮,又说妇人有召。现在女郎前脚回来,她们后脚就来了,我就知道她们不会放过女郎的!”
陈容听到这里心一沉,她想到了那封害得自己险遇不测的请帖!
一个婢女的声音回道:“禀如妇人,女郎在呢。”
“居然在啊?”李氏尖笑起来,她扭着腰,在四个婢女地筹拥下跨入院落。一入院,她便盯向陈容。
望着衣衫尽是褶皱,长发披垂中有着凌乱的陈容,李氏笑了起来,她阴这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尖声说道:“呦,呦呦!果然是胆大包天,敢道莫(看不清)情郎赴死的阿容啊。”她走到陈容面前,围着她转起来,嘴里啧啧有声,“胆子很不小啊,前一次,一消失便是数日,回来后还编造谎言戏耍长者。
这一次呢,一大早的,衣裳没换,头发也乱了,啧啧啧,这身上,还有男人的味道啊,“她做了一个夸张的嗅鼻动作,“看来,小姑子对男人是食髓知味了,几天不去幽会一番,便情思难耐呦!”
这话,已是十分刻薄,十足羞辱!
陈容忍着气,张嘴便想回话。
可是,李氏声音一落,右手便是一挥,向着那四个婢女命令道:“拿下来!”
嗖嗖嗖嗖,四女同时跨出两步,围在陈容左右,伸手便向她按来。
陈容盯向李氏,双手一甩,甩开了其中两个婢女后,她低声喝道:“如夫人,如今的阿容,也是个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的,请你让她们退下,阿容自己有脚!”
陈容的声音刚落,李氏便是放声大笑。
她笑得十分尖利,十分嚣张。
笑着笑着,她声音一收,盯着陈容,讥嘲地说道:“莫非,你还以为你有琅琊王氏护着?啧啧啧。阿容啊,看来你是不知道啊,你的王七郎,已被胡人和南阳王同时盯上了。便是那个王仪,他今天早上,为了逃避围城,竟向带着私兵悄悄离开,也被南阳王控制了。就算他不曾被控制,那晚上你当众拒绝了他的好意,你以为,你在他面前,还会有什么颜面不成?”
李氏一脸小人得意的讥讽,尖笑道:“想那琅琊王氏偌大的名头,却尽是出了一些贪生怕死之徒。哎,真是差我颍川陈氏太多了。”
陈容听着听着,心沉了下来。她听得出来,这李氏的语气中,对南阳王极恭敬,对琅琊王氏,则有点轻辱。难道说,府中出事了?陈元彻底地倒向南阳王了?
李氏心情甚好的冷嘲热讽到这里,手一挥,再次尖声喝道:“拿下了!”
嗖嗖嗖,几婢同时扣上了陈容的双臂,锁住了她的肩膀。
陈容心思电转。
昨天的那封请帖,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可她这一世,得罪的人也只有这么一家子!
现在这李氏,那动作那表情,太过嚣张!事情不对头啊!
决定一下,陈容双肩一抖,便撞退两个婢女,向后退出一步。
她这反抗地动作一做出,李氏便尖叫起来,“反了反了,真的反了天了。”尖叫声中,她大声命令道:“你们也上去。”
她指的,是刚刚跨入院落的两个护卫。
这两个护卫,陈容是识得的,他们是阮氏陪嫁过来的,一个个都有很不错的身手,上一次阮氏另路南迁,便是因为有他们护着才一路平安。
望着那两个大步逼来的护卫,望着旁边缩成一团,尖地尖叫,哭的哭救的平妪等人,陈容停下了动作。
她没有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两个护卫走到她面前,见她没有再跑,便停下脚步,而另外四婢再次围上陈容,她们锁住陈容,把她朝着前面重重一推,喝道:“走吧。”
玉氏,在;李氏扭着腰,一路尖酸刻薄地辱骂中,她们押着陈容,向阮氏所在的院落走去。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阮氏的院落。一入堂房,一婢在陈容背后重重一掌,击得她向前踉跄冲出几步,险些扑倒在地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跪下!”
陈容没有跪。
她昂着头,盯着坐在主榻上的阮氏,双眼一阴,突然说道:“夫人,便是琅琊王氏舍弃了阿容,那冉将军,必然是还念着阿容的。想阿容与妇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夫人无需这么大张旗鼓地押回我?”
再一次,她声音刚落,李氏已尖笑出声,“难道你阿容现在还想要名节了?咯咯,都一夜没归了,也不知与几个男人睡了,居然还怪我吗大张旗鼓地押了你。”
嗖地一下,陈容的脸孔涨得紫红。她嗖地回头瞪向李氏。
阮氏的轻喝声传来,“掌嘴!”
李氏先是一怔,转眼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慢慢伸出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哭巴这脸叫道:“夫人!”
阮氏看也不曾向她看一眼,喝了一口奶,慢悠悠地说道:“我陈氏,也是百年公卿世家,这种粗俗不堪的话,贱民们可以说,你却不能说。”
李氏连忙低头,应道:“是,是。”一边应着,她一边又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抽了抽、
阮氏转头又看向陈容。
盯着陈容,她那保养得圆润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容。
第105章 曲折
笑着笑着,阮氏伸出涂了蔻兰的兰花指,一边抿着奶丵子,一边轻言细语地说道:“不错,是个会勾男人的。琅琊王七,冉将军,还有南阳王,那魂啊,都被你这小姑子给勾了去。”说到这里,阮氏不知道想到什么,带着厌恶阴阴一笑,“死了是怪可惜的。”
她右手一挥,命令道:“押下去吧,记得看牢一些。还有,她那个院的人,也看牢些。”
“是。”
李氏走到陈容身后,把她重重一推,喝道:“走!”
陈容回头瞪了她一眼,那眼中的煞气,直令得李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几步,她才转身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就在陈容跨到台阶上时,她突然脚步一慢,说道:“上次在莫阳城中,王氏众人问我可有所惧。夫人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
阮氏蹙起眉,不耐烦地把奶丵子放在几上,刚要喝令婢女们快些把她拖走,陈容已大声说道:“当时我便说,我最惧的,不是死,而是不得族伯陈元和他的夫人所喜。”
她说到这里,盯了李氏和阮氏冷笑一声,掉头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陈容的背影,阮氏伸手在几上一拍,气得脸孔通红,“这,她居然敢威胁我?她居然敢威胁我?”
转眼,阮氏又坐了下来,她重新端起奶丵子抿了一口,冷笑道:“拿琅琊王氏来唬我?陈氏阿容,王弘尚且性命难保,便是保得住,他可是连个贵妾也不愿意给的,你又算得什么?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长相,还想倚仗逢场作戏的男人!”
陈容再次进入了上次的小木屋中。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站在李氏身侧,一个尖下巴,嘴边长着一刻美人痣的婢女盯着她,尖声笑道:“陈氏阿容,你那刀子不是耍得很好吗?今儿怎么不耍了?笑到这里,这婢女讨好地朝着李氏望去。
李氏则高傲地抬起下巴,盯着陈容。
陈容转过 ,没有理会她们。
那婢女见状,叫道:“看你得意道什么时候!”这时,李氏已尖声说道:“看她一下都硌眼,把房门关上。”
“是,是是。”
关上后,陈容听到她在外面叫道:“看紧一些。”
“是。”
时间渐渐流逝。
陈容抱着双膝坐在榻上,望着头顶的那片天窗,咬着唇不停地寻思着。
可她这人,本就不是特别聪明,不然前一世,怎么也落不了那样一个结局。
她坐在这里寻思来寻思去,却是什么脱身之策也想不出。现在她只能祈求,那封请帖并不是阮氏和李氏拿出的,不然,她这一次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陈容把脸埋在双膝,恍惚中,王弘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昨晚那惊魂的一夜,也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转眼,天黑了。
小木屋中,已黑得看不清五指,要不是外面不时传来人语声,嬉笑声,陈容几乎要被自己的心跳给弄疯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窗中渐渐有星光漏入,人语声渐渐转少。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陈容听到脚步声,连忙一个箭步冲出,凑到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果然,那脚步声是往这里来了。
砰砰砰砰,陈容的心跳,变得急促而慌乱。
不一会,那脚步声出现在房门处。然后传来的,是锁被打开地声音。
陈容快步回到榻几处重新坐下。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星光入眼。
出现在房门处的,却是两个婢女和两个高大的护卫。那两婢女朝陈容盯了一眼后,转向那两护卫低声说道:“动作快些。”
动作快些!
陈容大慌。
她连忙站起,不等她有什么动作,那四人已一拥而上,转眼间,一块白布蒙上了陈容的嘴,同时,她双手被剪,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跌撞冲出。
一辆马车停在门外。
转眼,她便被那两个护卫扔到了马车上。一得到自丵由,陈容便想纵身跃下,可哪知道,这两个婢女,却是身怀武技的,她刚一动,两女便一左一右扑了上来,啪啪两下,她的双肩同时被制,那刚刚离口地白布,又蒙到了她的嘴上。
在马车驶动时,两婢拿出一个绳子,把她反绑了起来。
直到把陈容绑成了一个粽子,手脚全部一动不得动,两婢才把她朝马车中一扔,自顾自地坐在榻上。
这时,马车正在想府外驶去。
既然动弹不得,陈容便没有再挣扎。她躺在车板上,睁大双眼,暗暗村道:他们这是要把我带出陈府。也不知是想把我带到外面弄死,还是另找地方关押起来?
也是奇怪,事到临头,陈容一想到那死字,心中并没有很恐慌。也许,是因为死过一回。也许,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路,该怎么才能走下去。
马车咯吱咯吱中,驶出了陈府。进入了南阳城中。
夜深了,城中一片安静,只有位于巷道深处的朱门华第里,才有笙乐和笑声传来……总是这样,就算明日胡人便攻下了南阳城,士人们也不会忘记纵情声乐。
在陈容的胡思乱想中,马车颠覆声停了停。
接着,它拐了一个向。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把车帘扇得大开。陈容连忙转头一瞅,她看到的,是一片高大的围墙,围墙里面,是一个庄子。
那个庄子,两世为人的她却是识得的!这时阮氏在南阳城中置下的一个庄子!
只是一眼,车帘再次掩上。
陈容闭上双眼,开始从车轮声中,计算着路程。
约二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两个婢女提着陈容走下马车,她们把她扔入一个装饰简洁的房间。
把绑着她的绳子解开后,两女把门一锁,掉头离开。
陈容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脚,慢慢站起。
这个房间虽然简洁,却有一个榻,还有几,同时有门有窗,只是那窗户,被牛皮蒙住了,黑糊糊地让她看不到外面。榻后还有一个小门,小门内,只放着一个马桶。
她听了听,从脚步声可以听出,外面至少有四个护卫。
见到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陈容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榻上,倒头便睡。
她当然睡不着,睁着双眼,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听着哇呜声,时间也过得很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语声传来。陈容听到终于有人说话了,心下一动,连忙轻手轻脚地站起。摸到门边侧耳倾听起来。
“应是睡了吧?”
“都要天亮了,她一个小姑子折腾了大半宿,肯定睡了。”
第一个声音诧异地问道:“听你这口气,还认得这小姑子?”
第二个声音有点沙哑,他嘎嘎低笑起来,“当然认得。你不知道,这南阳城的小姑子虽多,可没有一个比得上房中这人。啧啧,那屁股那奶,啧啧,一看就让人连骨头都酥了,要是能睡一睡,死了也值。”他滛笑起来。
这时,第三个有点沉闷的声音传来,“别说了,主母交待过,不许说话的。”
第一个声音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她又跑不掉,说一说有什么打紧?”顿了顿,那人嘀咕道:“再说,她也睡着了。”
见那沉闷的声音没有喝斥他,第二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啊是啊,有什么打紧?说起来真是可惜了,听荭姐说,主母说了,先管哥两天,如果没什么事,便给她一根白练。”
听到这里,陈容打了一个哆嗦!那个阮氏,竟是要置她于死地?而且,她还要弄成她是自杀的样子?
外面的声音还在传来,这一次开口的,是那沉闷的声音,他显然有了兴趣,语气有点点激动,“是啊。”他压低声音,砸吧着嘴说道:“你们不知道,荭姐说了,到那时我们可以尽情的玩,便是玩死了也不要紧。”
这话一落,三个惊喜地低叫声同时传来。
沉闷的声音立刻低喝道:“低声!”
安静片刻后,他压低声音,砸吧砸吧地笑道:“当然,要是能逼得她自己自杀就更好了。
我听荭姐跟菇娘说,一个小姑一晚不归,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回家后想不开,说出去谁都会信。”
再一次,四个滛笑声同时响起。
陈容坐了起来。
黑暗中,她只是冷冷一笑。
转眼,东方亮了。
转眼,远处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转眼,光亮从西侧传来。
时间流逝中,一直都没有人给陈容送饭来。
终于,在房中光亮暗下时,房门吱呀一声,给打了开来。
一个婢女提着竹篮,出现在房门外。她朝着坐在榻上,双眼警惕地盯着自己的陈容望了一眼,把竹篮一放,二话不说便把房门重新关上。
只是一眼,陈容便看到,外面站着四个壮年汉子,他们正滛笑地望着她,直到房门关上。
天又黑了。
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笙乐声随着风,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陈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着,这一次要是能出去,便是暴露她粗鄙狠辣的真面目,她都要请王弘,请孙衍他们帮忙,出手处置那个阮氏和李氏。
时间还在流逝。
不知不觉中,陈容竟睡了过去。
一身冷汗的惊醒后,房中还是黑漆漆的,外面已没有了什么脚步声。
陈容侧耳听了听,见到外面确实是静悄悄的,连忙赤足跑到门旁,重重推了推。
门被锁得很牢。
她跑向窗户。
刚刚准备推动,外面脚步声再响。
这一响,便是大半个时辰。陈容只得坐回榻上,又晕晕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东方又亮。
昨天那个婢女又来送饭时,太阳正炽热着。
与昨天一样,那四个护卫一见门开了,便挤在一起,色迷迷地盯着陈容不放。一个个砸着嘴,只差流着口水。
婢女锁上门便走了,留给陈容的,是越来越慌乱的心。
她知道这个庄子的,它位于南阳城的北门,很偏远,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这个转自经常闲置。通过这两夜地倾听,她发现整个庄子中,只怕只有自己和这四个护卫在。
现在,她只能祈祷着,希望着王弘快快脱困,快快记起她这个人……。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如此晕晕沉沉,度日如年的过了三天后。
第四天上午,一阵马车咯吱咯吱的滚动声传入耳中。
一动不动地坐着的陈容,听到那滚动声越来越近,突然的,她从榻上一跳而下,跑到了门边。
这时,那金钗已滚入她的手掌心。
她的手,紧紧扣着金钗,目光则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
不一会,马车在院落里停下了。接着,陈三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不是再这里?”
他的声音有点愤怒,很是高昂。
那个经常跟在李氏身侧的,尖下巴,嘴边长着一颗美人痣的婢女哭道:“是,是。”
她才叫了两个字,便发出一阵‘唔唔’的声音,显然嘴巴被堵住。
陈容一怔,瞬时,一缕希望浮上心头。
一阵脚步声响。
不一会,陈三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和而亲切,“阿容阿容?妹子,妹子,你在里面吗?三哥来接你了。”
陈容盯着外面,嘴角向下一扯,口里却虚弱的,惊喜地应道:“三哥?是三哥?你来接我了?”
她扑上房门,重重地捶打起来。
陈三郎大喝的声音传来,“还不把房门快快打开?”
“是,是,是。”
一连串慌乱的应答中,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阳光一入眼,陈容便反射性地审袖挡在脸前。
这时,陈三郎向她大步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心疼地叫道:“
阿容,你瘦了啊,哎,看着小下巴,都尖得让人心痛了。”一边说,他一边抱向陈容。在陈三郎的身后,是几个高大的护卫和婢女,他们有意无意地挡着陈容的视线,似是不想让她看清这庄子。
陈容听着他这关怀的声音,悲从中来,以袖掩脸,呜呜哭泣起来。
陈三郎这时以走到她身边,他盯着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盯着她那黑缎般,虽然关了几天,依然光洁之极的秀发,双手一伸,想把陈容搂入怀中。
就在这时,陈容却是双脚一软,整个人向地上瘫去。
陈三郎一怔,他连忙放下她,一把拂开陈容覆在脸上的长袖。望着她紧闭的双眼,刹白地脸,不由呆了呆。
这时,一个仆人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小姑子欢喜得晕了。”
陈三郎恍然大悟,他连忙叫道:“快,快,把我妹子抱到我的马车上去。”
两个婢女应了一声,上前抱起陈容。在抱着陈容时,他们有意无意,那长袖都放在陈容脸上,挡住了她的眼睛。
她们走了两步,陈容便被颠醒了,她一醒过神,便是啕啕大哭。那哭声,要多响亮有多响亮,要所刺耳有多刺耳!
陈三郎一惊,眉头一皱,不由叫道:“妹子不要哭了。”
哪里知道,他这叫声一出,趁人多呃哭叫声更响了。
这高昂的,尖利的哭嚎声,真真可以撕破人的耳膜。陈三郎大吼一声,见她压根就听不进,不由恼火了。当下广袖一挥,喝道:“抬上马车抬上马车。”
两个婢女扯着陈容刚要塞入他的马车,陈三郎怒喝道:“瞎眼了?让她坐你们的马车!”
“是,是,是。”
两个婢女提着陈容,把她塞上了自己的小马车。
而这个时候,被陈三郎丢到一边,嘴里被塞上布条的那生又美人痣的婢女,则被护卫们提起,扔入了最后一辆马车中。
马车驶动,随着颠覆,那车帘,稳稳地罩着,便是寒风吹来,也不晃动一下。
慢慢的,陈容那尖利的哭声渐渐小了些。
再慢慢的,那哭声渐渐止息。
而这时,马车已出庄子,驶入街道中。
见到耳朵终于 清净了,陈三郎嘘了一口气,他向榻后一靠,吞了一口奶,骂道:“娘地,女人一哭起来,连天都要崩塌了!”
骂到这里,他想到自己的事,便把车帘掀开,向另一辆马车温柔笑道:“妹子?妹子?现下可好些了?”
好一会,马车中才传来陈容沙哑安静的声音,“好多了。”顿了顿,她喃喃说道:“多谢三哥。”
陈三郎嘿嘿一笑,转眼,他确实皱着眉头,说道:“三哥来迟了啊,害得妹子被关了好几天。”
他说道这里,恨恨地骂道:“都是那贱婢!她在母亲面前胡乱说话,乱扯舌根。不过妹子放心,那贱婢三哥不会放过她。这次回去后,阿容想打想杀都随便!”
这口气,十分诚挚十分动人。
陈容冷笑一声。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听到几个护卫的私语,也许她也会以为,阮氏只是想关她几天。
冷笑中,陈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放过她。”她声音有点尖利,有点恨苦,“居然是那个贱丵人害我的?三哥,我不要放过她!”
“好好,你不用放过她。”
陈三郎呵呵笑了两声。示意马车向陈容靠近。
他伸着头,凑近陈容的马车,关切地说道:“阿容啊,这几天可真是苦了你了。回去出了口气后,你就好好休息几天。我已经吩咐厨子,会弄些鸡啊羊骨啊,给你补一补的。”
马车里,传来陈容感激不尽的声音,“三哥,谢谢你。”
陈三郎呵呵一笑。
他把头缩回,目光瞟了马车后身影模糊的陈容一眼,暗暗村道:不行,现在急不来。那件事,还是等她养了一天再开口吧。
马车回到了陈府中。
它没有进入陈容的院落,而是直接向陈元所在的院落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
陈容刚刚走下马车,一阵含糊的呜咽声便传来。只见那生了美人痣的婢女跪在陈元的面前,双后反剪,嘴巴被塞,披头散发的。
她的前面,坐着陈元,而阮氏和李氏,都低着头,一脸愧色的站在下面,一动不动。
陈三郎领着陈容走来时,陈元连忙站起,他迎上陈容,关切地望着她,沉声说道:“阿容,休怪伯父。”
他的语气中,有着沉努。
这时真正的沉怒。
陈容诧异地望向他,陈元脸色发黑,拉得老长,双眼也喷着火。那愤怒的样子,还真地不像是伪装呢。
这时,陈元迎上她的目光,他直直地盯着她,再次说道:“阿容,休怪你伯父。”
语气真有几分诚意。
陈容低下头,虚弱地说道:“伯父言重了。”
“没有言重。”陈元很愤怒,他在原地踱了几步,沉声说道:“不过出门几天,家里就翻了天了。这几个,这几天……”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大步冲到那婢女面前,伸脚便是用力一踢。
这一踢,他用出了十分力道。当下那婢女惨叫一声,向后滚了几滚,便是站在旁边的历史和阮氏,这时也同时打了一个哆嗦,头也更低了。
踢了一脚还不解恨,陈元又冲上前,又朝着那婢女的胸口踢去。”砰”地一声,那婢女被踢哥正着,当下身子一歪,一口鲜血喷出,令得那塞在嘴里的布条,全被染透。
而这厮,陈元还在死命地踢着,他一般用力地踢打,一般咆哮如雷,“一个个都长了眼啊。阿容也是你们可以动的吗?贱丵人,贱丵人!贱丵人!”
陈元虽然不是个士大夫,可也是读过书的人,一直以来,他也努力地表现得温文尔雅的。可这一刻,他竟是凶态毕露。那愤恨之情,哪是伪装得出的。
陈容看向一旁缩成一团的李氏和阮氏,特别是李氏,不由想道:莫非,这件事真没有经过陈元的允许?
陈元死命踢了几脚后,整个人已是气喘吁吁,他停下动作,不住地喘着粗气。好一会,他才挥了挥手,对陈三郎说道:“阿容定是累了,带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是,父亲。”
陈容刚刚转身,她的身后,陈元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再次传来,“你,给我好好的呆在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阮氏好一会才低声回道:“是。”
接着,陈元骂道:“真是瞎了你丵他妈的狗眼!”骂到这里,他怒喝道:“把这女人关起来,关上三天,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这一次,是李氏哭着回道:“夫主。”声音低低,却没有求饶。
随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容已是越来越好奇:难不成出了什么事?陈元竟然舍得为自己出头?还表现得这么勃然大怒的?
第106章 奔行千里去求他
陈容回到院落里时,平妪和尚叟等人一围而上,抱着她便是放声大哭。
这时的陈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便不耐烦地甩开他们,吩咐准备热汤沐浴。
热汤一会就好了,陈容躺在木桶中,在冉冉上升的蒸汽中,极力放松自己。
她睁大双眼,瞪着屋顶。
以前,她知道陈元一家人不喜欢她,也被陈元再三算计要送人,可那时的她,只有恼,并没有强烈的怨恨。
可现在,她刚刚接到那么一封送她入黄泉路的请帖,回来又遇到这种事——看来,陈元一家,自己已得罪狠了,已没有妥协缓和的可能啊!
对陈容来说,那请帖肯定是陈元一家中的某人伪造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她前脚去赴约,后脚,阮氏和李氏便接二连三的派人来问她行止?再说,她得罪的也只有这么一家子。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眯,一股狠煞之气流露于外。
转眼,她又想到了陈元与陈三郎那异常的举动。
不过这事,不需要她寻思,他们今天示了好,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向她摊牌。
在辗转反侧中,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望着外面的天空,陈容与整个南阳街人一样,心中都是压抑的——不知道胡人,会在什么时候前来进攻?
她已叫过尚叟,令他去打探一下王弘和王氏众人地举动。可尚叟打听来打听去,依然是一头雾水。
吃过早餐,望着渐渐升到中天的太阳,一直睡着,好不容易精神好些的陈容,便叫平妪过来,为她准备外出的衣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婢女的声音叫道:“郎主有请阿容。”
是陈元?
陈容站了起来,她抿着唇,冷冷一笑,忖道:这么快就摊牌了?
她应了一声,换上衣裳,跟在那婢女身后,向陈元的院落走去。
院落中经过的,不管是仆人还是士族,都是低着头,一脸紧张焦虑之色。
那走在陈容前面的婢女,是她没有见过的。这婢女低着头,只是闷不吭声地引路。
陈容来到陈元的院落时,一个秀丽高挑的婢女正在台阶上迎着,她见到阿容,福了福,低头说道:“郎主在里面。”
陈容应了一声,提步入内。
宽敞的堂房中,只坐有两个人,主榻上的自然是陈元,而坐在陈元下首的,则是陈三郎。
陈容一进来,陈元便放下酒杯,朝着她细细打量。不一会,他吁出一口气,微笑道:“阿容休息得不错,精神多了。”
陈容低眉敛目,她走到陈元下首,朝他福了福,低声应道:“劳伯父询问,昨晚阿容休息得挺好。”
陈元点了点头,朝右侧下首一指,慈祥地说道:“阿容坐吧。”
“谢伯父。”
陈容坐下后,又是一阵沉默。反正陈容是对方不开口,她便坚决不开口。
好一会,陈三郎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他朝着陈容叹道:“昨天三哥来得太迟了,累得阿容受了几天惊吓。”他愧疚地望着陈容,不安地问道:“阿容不会怪三哥吧?”
陈容连忙
媚公卿(完结+番外)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